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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山印象

    8月6日一大早,我們便在尚未褪色的夜色中踏上了西安的土地。安頓好—切,本打算踏踏實實睡上一天,好去精力充沛的迎接夏令營的新生活,然而,登華山的提議擾亂了我的思緒和計畫。先是神乎其神的華山描述,……令昨夜火車上一夜無眠的我險些望而卻步。然而華山印象卻在步步緊逼:趁年輕該挑戰一下自我;到陝西不爬華山將成為人生遺憾;坐纜車有什么意思,遠不及雙腿拼搏得有活力有激情……我這人,毅力有餘,勇氣不足;體力嘛,至少不會差得半途而廢,再加上骨子裡的那么點不服輸的勁,—咬牙,我便隨大家來到了華山腳下。

到了這裡才知道,一切根本不是想像中的那回事。原想到這裡就開始爬,晚上在山頂上湊合一宿,等看第二天的華山日出。可現在正是午後一點余,爬上去不累死也是曬死,再一打聽山頂的旅店宿費嚇得人牙根發麻,我們的頭有點懵了。

本地的一旅店兩女士,恰在這時湊上來,一番口若懸河的介紹,頭更懵了。最後我們終於明白了——我們應該現在住宿,補充體力,晚上十一點起床開始爬山,趕明早的日出。我從未想過去接受這一提議——夜裡爬山,已是聞所未聞,更何況是以“險”字聞名的西嶽華山!況且我們還有一個“病號”,我們是從一開始就決定讓她坐纜車上去的,而纜車的最後一班在下午四點。

思緒在時空的狹小範圍內翻滾,如同冷水在瞬間被煮沸,翻滾得劇烈而又無序。鎮靜,再鎮靜。終於,我們做出決定:兵分兩路——“病號隊”兩人明早坐纜車上去,放棄日出;而我們餘下的四人今夜十—點登山,放棄睡眠。

心一直七上八下,我實在想像不出那么深的夜裡怎么能飛檐走壁?千尺幢,百尺峽,天梯,……我的天!這時我真有點體會出“視死如歸”的雄壯與豪邁了。更糟的是,我們再次因經驗不足而上當,那家旅店剛剛在她們口中的舒適空調努力一個小時仍難進入工作狀態,明明燒好的洗澡水不知怎的這么快就涼了,房中的電視機更是聲像全無——是開發智力用的嗎?

只好再換一家,錢卻是換不回來的了。躺下來閉上眼,眼皮明明發沉,可腦中有的卻只是黑暗,而遠無睡眠的訊息,再加上我一直惦記著在山上將要經歷的一切,時間一下子來到了夜裡十一點。

深呼吸,再深呼吸,拐了一道又一道,還沒進正題,汗已經淌下來了。兩側的山高得本已令我窒息,現在更是黑壓壓的霸氣十足。開始的道並不窄,可聽著道邊崖下的水聲,瞥著余光中白花花的石頭,我的腿軟了。明明緊貼著裡邊,卻還是擔心摔一個跟頭,就滾下崖去。山,水,山,嵌著山間淡黑色的天,像要把我整個的吞了下去。我仰頭望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低著頭,握著拳,覺這路永遠也走不完。

路很平,但很陡,走得人氣喘,走得人在回望時沒有勇氣再走下山去;但在回望時也有一點驕傲:自己居然走了這么遠,登了這么高。我已開始覺得累。這時眼前閃出了一道關門,“第一關”三個大字赫然眼前。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不錯,咱們已經走了差不多十分之一了!”我有點想發瘋。

當我漸漸適應這山的霸道,適應這山的黑暗,適應這山的坡度,也自以為適應了這山的時候,沒完沒了的台階出現了。從沒見過這么多台階。登台階恐怕是世間最單調重複,也最令人厭惡的運動了,尤其是在現在我的眼裡。不管它們是險一些,緩一些,寬一些,窄—些,都是一樣的動作,特別是當你怎么也望不見那台階的盡頭時。我一會兒清醒,—會兒麻木;誤以為快到頭了便快樂的清醒,發現受了騙便保護性的麻木。的確,太清醒的爬台階是對身心的一種摧殘。

腿已沉了,一走上幾步就發麻。自豪又痛苦地回憶走過的路,鼓勵自己一把,以為苦海就快要逢邊了。然而,如果現實對你開口的話,你會盡乎粉碎。因為你會在自己最為歡樂鼓舞的時候看到一塊木牌,上面的話無疑是這世上最“惡毒”的祝賀:“祝賀你,你已經走過了全程的一半!”

此時,你的處境最是為難。後退,捨不得,而且下山也許會更艱難;前進,你的心上的身上的力量都已經耗盡了。你若不夠堅強,此時最好麻木。

然而,—切竟沒有想像的那么糟糕。

當我懷著無限恐懼的開始“千尺幢”,“百尺峽”,我—直等待著讓我發顫的時刻的到來。我一步步的攀,甚至回望,這幾乎與水平垂直的長梯卻似乎令我並不害怕。這才知道戒備森嚴的心理準備已打敗了恐懼,這才知道看起來的困難做起來便只是“紙老虎”。你能想像到嗎?最初想像中最困難的竟成為我華山行中最輕鬆最順利的部分。

華山的東峰頂——我們的目的地,已在視野中不遠的地方招搖。我的心竟已如此輕鬆,幾乎和爬上山頂沒有什么區別了。如果有誰能早告訴我我的想法是大錯特錯了,我—定會感謝他。因為這份想當然所給我帶來的強烈願望,幾乎在後來把我燒成灰燼。

眼前又是台階。還以為是嚇唬人,還以為這足足的希望足以使我火箭一樣一口氣衝到山頂。然而在一次又一次的“柳暗花明”,在—次又—次的狂喜與失望的輪迴中,我才深刻地體會到了“一百里半九十”的真正含義。真的,那頂峰竟是和拉磨的牲口眼前的胡蘿蔔一樣,望而咫尺,行而天涯。現在回憶那一級級的台階是殘忍的,因為在那段路程中我經歷了希望與失望之間的最大落差,好比用冷水去澆一個裝滿開水的玻璃瓶;現在回憶那一級級台階又是令人神往的,因為那玻璃瓶竟到底沒有炸裂。

當我終於踏上了最後一級台階時,我問自己:你後悔爬上來嗎?你現在還會退回去嗎?不,當然不!可你還會第二次來到這裡嗎?我猶豫了。

沒錯,第一次登上華山的人很棒。但他們來到這裡的一路之上,畢竟是面對著眾多的未知與期待。他們太痛苦了便可以來點麻木,留一點希望給自己疲憊的身心。但第二次來到這裡的人則是面對著純粹的殘酷與磨鍊而來,絕對清醒,絕對堅韌,不擁有幻想,他們專為品盡這一口苦澀而來,他們是真英雄。

怎樣呢朋友,來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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