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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民第二十

題記:本篇圍繞民弱與國強的關系進行闡述。

原文
民弱國強,國強民弱。故有道之國務在弱民。樸則強,淫則弱。弱則軌,淫則越志。弱則有用,越志則強。故曰:以強去強者,弱;以弱去強者,強。

民,善之則親,利之用則和;用則有任,和則匱;有任,乃富于政。上舍法,任民之所善,故奸多。

民貧則力富,力富則淫,淫則有虱。故民富而不用,則使民以食出,各必有力,則農不偷。農不偷,六虱無萌。故國富而貧治,重強。

兵,易弱難強。民,樂生安佚,死難難正,易之則強。事有羞,多奸;寡賞,無失。多奸疑,敵失必,利。兵至強,威;事無羞,利。用兵久處利勢,必王。故兵行敵之所不敢行,強;事興敵之所羞為,利。

法有,民安其次;主變,事能得齊。國守安,主操權,利。故主貴多變,國貴少變。

利出一孔則國多物,出十孔則國少物。守一者治,守十者亂。治則強,亂則弱。強則物來,弱則物去。故國致物者強,去物者弱。

民,辱則貴爵,弱則尊官,貧則重賞。以刑治民,則樂用;以賞戰民,則輕死。故戰事兵用曰強。民有私榮,則賤列卑官;富則輕賞。治民羞辱以刑,戰則戰。民畏死、事亂而戰,故兵農怠而國弱。

農、商、官三者國之常食官也。農闢地,商致物,官法民。三官生虱六,曰“歲”,曰“食”;曰“美”,曰“好”;曰“志”,曰“行”。六者有樸必削。農有餘食,則薄燕于歲;商有淫利有美好,傷器;官設而不用,志、行為卒。六虱成俗,兵必大敗。

法枉治亂,任善言多。治眾國亂,言多兵弱。法明治省,任力言息。治省國治,言息兵強。故治大,國小;治小,國大。

政作民之所惡,民弱;政作民之所樂,民強。民弱國強,民強國弱。故民之所樂民強,民強而強之,兵重弱。民之所樂民強,民強而弱之,兵重強。故以強,重弱;弱,重強。王。以強政強,弱,弱存;以弱政弱,強,強去。強存則弱,強去則王。故以強政弱,削;以弱政強,王也。

明主之使其臣也,用必加于功,賞必盡其勞。人主使其民信此如日月,則無敵矣。今離婁見秋豪之末,不能以明目易人;烏獲舉千鈞之重,不能以多力易人;聖賢在體性也,不能以相易也。今當世之用事者,皆欲為上聖,舉法之謂也。背法而治,此任重道遠而無馬、牛,濟大川而無舡、楫也。今夫人眾兵強,此帝王之大資也,苟非明法以守之也,與危亡為鄰。故明主察法,境內之民無闢淫之心,遊處之士迫于戰陣,萬民疾于耕戰。有以知其然也。楚國之民齊疾而均,速若瓢風;宛鉅鐵釶,利若蜂蠆;脅蛟犀兕,堅若金石;江、漢以為池,汝、潁以為限;隱以鄧林,緣以方城。秦師至,鄢、郢舉,若振槁;唐蔑死于垂涉,庄謟發于內,楚分為五。地非不大也,民非不眾也,甲兵財用非不多也;戰不勝,守不固,此無法之所生也,釋權衡而操輕重者。 

譯文
人民不敢抗拒法律,國家就強,人民敢于觸犯法律,國家力量就弱,所以治理得法的國家一定要使人民不敢抗拒法令。人民樸質,就不敢觸犯法律;民眾放縱就敢于恣意妄為。不敢觸犯法律就會守法。人民守法,就聽眾役使;任意而行就不受控製。所以說採取強民政策以去除不守法的民眾國家力量就弱;採用弱民政策以去除不守法的民眾,國家力量就強。

民眾,國家優待他們,他們就與國家親近;國家合理地役使他們,他們就與國家同心。國家起用他們,他們就全力以赴。他們與國家同心,國家就不貧乏;他們全力工作,國家的政令就會取得好的效果。如果國君拋棄法度,放任人民為所欲為,那奸邪就多了,人民貧窮就會努力致富,致富就會放縱,放縱就會產生如虱蟣一樣的弊端。因而人民富裕了就不易役使,那就讓他們以糧谷頂替外出服役,使他們每人都出力,那樣農民就不怠惰。農民不怠惰,六種弊端就不會產生。所以國家富強,人民守法就是強而又強。

國家兵力衰弱,強大困難。人們都愛惜生命,貪圖安逸,拼死赴國難是以難做到的。若拼死赴國難是不難之事,兵力就是強大的。人民若有羞恥之心,那奸邪就會減少。國家賞罰沒有差錯,奸邪就會止息。敵方在這方面有差錯,就會對我們有利。兵力強大,就會產生聲威,作戰不以任何手段為羞恥就利于用兵。長時間處于有利情勢,一定能稱王。所以用兵做到敵人所不敢做的,兵力就強大;做敵人認為可恥的事,國家就有利。法度有常,人民才能各字其位;君主隨機應變,才能萬事成功。國這家有常法國君操縱大權,就有利。所以國君以機變之能為貴,國家以穩定為貴。

朝廷的利祿出于一個渠道國家的物資就多,出于十個渠道國家的物資就少。堅守用一個渠道,國家就治理嚴整;堅守十個渠道的,國家就混亂。國家治理嚴整就強大,亂就弱。強就會出現物資聚集;弱物資就會流散。所以國家使物資聚集就強,使物資流散就弱。

人民地位卑弱就會崇尚爵位,怯弱就會尊敬官吏;貧窮就重視賞賜。朝廷用刑法統治人民,人民就樂為的用;用賞賜來獎勵戰爭,人民就會輕視死亡。因此臨戰嚴整、士兵全力以赴,就叫強。民眾有自以為榮的尺度就輕視官爵,鄙視官吏;人民富裕就看不起賞賜。治理民眾,以刑法使他們知道何為真正的羞恥,戰爭時他們才會出戰。民眾貪生怕死,政治紛亂,而去與別國交戰,兵眾與農民都會怠惰,國家力量就弱。

農民、商人、官吏,這三種人是國家有經常職業的人。農民耕懇土地,商人販賣貨物,官吏治理人民。這三種職業會產生六種虱子:第一是“歲”虱;第二是“食”虱;第三是“美”虱;第四是“好”虱;第五是“志”虱;第六是“行”虱。這六種虱子生了根,國家必定削弱。農民有了剩餘的糧食,于是成年安逸享樂。商人獲致了大的利潤,販賣華麗、玩好的物品,于是對于日用必需物品發生了不良的影響。官吏雖然設定了,而不肯為國家出力,思想行為成為國家和人民的病害。六種虱子形成風俗,軍隊出征,必定是大敗的。法度邪曲,統治就要錯亂。任用賢良,談論就要盛行。治道紛繁,國家就亂。談論盛行,兵力就弱。法度明確,治道就會省簡。任用力量,談論就會停止。治道省簡,國家就治。談論停止,兵力就強。所以治道擴大,國土就縮小了;治道縮小,國土就擴大了。政策建立人民所憎惡的東西,人民就弱;政策建立人民所喜歡的東西,人民就強。人民弱,國家就強;人民強,國家就弱。人民所喜歡的是人民強;如果人民強了,而政策又使他們更強,結果,兵力就弱而又弱了。人民所喜歡的是人民強;如果人民強了,而政策又使他們轉弱,結果,兵力就強而又強了。所以實行強民的政策,以致兵力弱而又弱,國家就削;實行弱民的政策,以致兵力強而又強,就能成就王業。用強民的政策攻治強民和弱民,強民是仍然存在;用弱民的政策攻治弱民和強民,強民就會消滅。強民存在,國家就弱;強民消滅,就能成就王業。可見,用強民政策統治強民,國家就會削弱;用弱民政策統治強民,就能成就王業。

明君任用他們的臣下,任命一定要充分體現他的功績,獎賞一定要及于他的所有功勞。國君使臣民相信這一點就像相信日月運行有規律一樣,那樣就無敵于天下了。離婁能看到秋毫之末而不能將他的明目給旁人;烏獲能舉起千鈞的重量卻不能把他的神力給予旁人。聖賢在才能方面也不能給予旁人。當今掌握政權的人都想成為聖人,那就要實行法治了。舍棄法度治理國家好比負得遠行而沒有牛馬,又如想渡過大河而沒有船。一個國家人口多,兵力強是成就帝王之業的大資本,但如不嚴明法令鞏固它,就接近危亡了。明君修明法度,使民眾沒有淫邪的念頭,遊客處士都自動參加戰爭,萬民都努力于農作和戰爭。國君明白其中的道理。楚國的民眾行動迅速而統一,行軍快如旋風。手持宛如鋼鐵製成的矛,如蜂蠍的刺一樣鋒利,身披鮫魚、犀牛皮製的鎧甲像金石一樣堅固。又有長江、漢水作護城河,有汝河,穎水作憑借,有鄧林作屏障,有方城作要塞。可是秦兵到來,攻下鄢郢如同摧枯拉朽。唐蔑在垂涉戰死,庄蹻在國內起義,楚國就一分為五。楚國土地不是不廣闊,人民不是人眾多,兵甲財物不是不充足,而作戰卻不能取勝,防守不能堅固,這就是不修明法度的結果,如同舍棄權衡的工具而去量輕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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