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文典籍 佛說四十二章經

善惡並明

佛言:眾生以十事為善,亦以十事為惡。何等為十?身三、口四、意三。身三者:殺、盜、淫。口四者:兩舌、惡口、妄言、綺語。意三者:嫉、恚、痴。如是十事,不順聖道,名十惡行。是惡若止,名十善行耳。 
本章對于什麽叫做善、什麽叫做惡,也就是把好的和壞的,兩方面的定義,分別加以說明。 
我們要知道,在每天日常生活當中,都出不了舉止行動、講話、思想這些活動的,佛教稱為身、口、意三業。而且從身口意三方面所表現出來的,既可以表現十種好的,也可以表現十種惡的。善惡的體性,本來是沒有固定的,本性是空的,就是看我們究竟是要做好?或者做壞?象我們的手掌一樣──猶如反掌,你要做善的,就是善,你要作惡,就是惡,本章就是專門闡釋這個道理。 
「佛言」:佛告訴我們。告訴我們什麽呢?「眾生以十事為善,亦以十事為惡。」 
這裏,我們應該先把「眾生」的意思弄明白。什麽叫「眾生」?眾生是佛教專有名詞,它在印度稱為「薩綞」,我們念《心經》,不是念到「菩提薩綞
 」嗎?薩綞,把它翻成中國話,就是眾生。也有的經典譯為有情、或是含識、群生,這裏既然把它翻成眾生,那末,我就把眾生的定義解釋一下,簡單地說,眾生有三個意思: 
一、眾緣所生:譬如我們「人」,出生到這個世間來,是從何而來的呢?由父精母血、我們的第八識,還有五蘊四大(精神物質)許許多多的因緣合在一起,才有我們這個「人」生存到世界上來,所以稱為眾緣所生。 
二、眾處受生:我們死了以後,生命並不就完了,死,隻是換了一個環境和軀殼。現在我們做人行善、修五戒,將來還會來做人的,你要是修十善,將來生到天上去。你如果造罪惡,將來墮入地獄,或者畜牲裏面去。我們死後受生,沒有固定的處所,這一生做人,來生不是永遠做人的,也不是永遠做畜牲的,所受生的地方不一樣,所以稱為眾處受生。 
三、眾多生死:一個人,有生必有死,雖然道家要求長生不死,事實上,沒有永遠不死的人,所以佛教講:一個人如果沒有生到西方極樂世界,或者其他的凈土去,或者是證得阿羅漢果,一期生命結束以後,隨著他的業力,生了又死,死了又生,生生死死,永遠不停的,所以,我們有好多的生死,現在生到人間,將來生到天上,說不定又墮入三惡道裏面去,這樣,有眾多的生死,稱為眾生。 
上面我說的,是薩綞譯為眾生的意思。在唐朝,新的翻譯家,把它譯成有情,這個名詞可以說是翻得很進步,很有道理,為什麽?有情,不單單是我們人類,可以說涵蓋了一切有知覺,有執著情感的生物,表示和沒有知覺感情的自然界的無機生物不一樣,因此,說起來「有情」翻得比較好。不過,本經是早期翻譯的,譯成「眾生」也可以。 
現在我們既然是人,這個「眾生」,就當作是我們好了。佛說!我們做一個人,有十樣的事情是可以做成好的,同時也會變成壞的(惡的),因此對于什麽叫善?什麽是惡?我們必須有所認識。 
善與惡的定義,依佛經的解釋,可以歸納為四點: 
一、從心理方面說:譬如說我們做一件事,如果懷著一種慚愧心、羞恥心去做,這樣的心理是善的,反過來說,要是沒有這種慚愧心,一個人就會無惡不作,這就是惡的了。 
二、從理性方面說:善是一種贊美之詞,譬如我們誇獎人家:「啊!你真好呀!」「你做得很對呀!」惡,是贊美的反面,是一種毀訾之詞,譬如說:「哼!你真是壞透了!」「你怎麽這樣壞啊!」這就是惡了。在《本業瓔珞經》中說:「順理曰善,乖背曰惡。」就是順著情理,合乎道理的,就是善;反過來說,乖張、違背情理的,就是惡了。 
三、從效果方面來說:我們做一件事,要看它的效果是什麽樣子的,也就是這件事情做過以後,結果是好或者是壞呢?如《成唯識論》說:「能為此世他世順益,故名為善;乃至能為此世他世違損,故名不善。」我們做一件事,凡是對自己有利益,對大家也有利益,這是善的。今生有利益,來世也有利益的,這也是善的。反過來說,事情做了以後,對自己既沒有利益,對別人也沒有好處。這一輩子做壞事沒有好處,將來死了,轉個面目來,還是不會好的,那就是不善了。 
四、從行為方面來說:佛講眾生以十事為善,以十事為惡,就是我們每天日常生活行為所表現的,在我們的身體、嘴巴(言語)、和思想所表現的。本章就是解釋這個道理。 
經文說:「眾生以十事為善,亦以十事為惡,何等為十?」究竟是那十種呢?「身三、口四、意三」,在我們身體上有三種,在我們口頭上有四種,在我們心理上有三種。這十種,現在先講:「身三者:殺、盜、淫」。 
一、身體上有三種: 
 ?殺:殺就是殺生,殺害有生命的,不單單是殺人,殺害畜牲、螞蟻、蚊蟲,凡是有生命的,都稱為「殺」,殺生。 
殺有誤殺和故意殺兩種:譬如說,蚊子在咬我,實在討厭,把它打死,起了這種 恨心,就是故意殺了。你假如有慈悲心的話,被蚊子來咬,就把它這麽趕一下,怎麽不小心,竟把它打死了,這是誤殺。誤殺和故意殺,罪過不一樣,前者的罪過比較輕,後者罪過很重的。 
殺,就它的罪過輕重來說,可以分為三種:以殺「人」的罪過最重,你假使殺到那些聖人,──他是個出家人,已經證得了阿羅漢果,殺了他,等于是「出佛身血」,那種罪過是要墮無間地獄的。殺畜牲,好象殺雞、殺鴨、殺豬,是中等罪。殺蚊蟲、螞蟻,罪過就比較輕了。 
這樣說來,人不可以殺,那末,蚊蟲、螞蟻,可以殺啦?站在佛教慈悲的立場,認真說起來,這些微小的生物也不能殺。儒家有句話:「上天有好生之德」,「天地之大德曰生」,我們人貪生怕死,螞蟻、蚊蟲,難道不貪生怕死嗎?看看,一隻小螞蟻,你想要去動它一下,它馬上跑了,蚊子、蒼蠅來叮,你要打它,它趕快飛逃了,它們貪生怕死的心理,和人類是完全一樣的,因此,不可以殺害它們的生命。 
從前,願雲禪師做了一首戒殺詩: 
千百年來碗裏羹,怨深如海恨難平; 
欲知世上刀兵劫,但聽屠門夜半聲。 
「千百年來碗裏羹」,幾千幾百年以來,我們人類每天中午,晚上所吃的非常可口,是吃什麽東西呢?大魚大肉,是不是?碗裏面的羹湯,是非常美味的,但是,那是多少的生命啊!我們做生日宴客,一擺酒席是幾十桌,幾百桌,那些動物在被宰殺的時候,心中存著無限的怨恨,它們嚎啕的怨聲,象大海那樣的深,這種深仇大恨,永遠不能平息的。你們要知道,現在世界上刀兵的劫難重重,為什麽不是這兒打仗,就是那裏戰亂呢?這是個「果」,「因」從何而來呢?隻要在夜半三更的時候,聽聽宰牛殺豬時,豬牛叫的凄慘聲,就可以知道是我們自己造的殺業,而造成今日世界的不安寧了。 
 盜:偷盜,不與而取,稱為「盜」。人家的東西,沒有經過主人的允許,便擅自拿過來,就是盜。俗語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誰不喜歡錢財呢?你偷偷摸摸地拿走人家的錢財、東西,這就是盜。 
世界上偷盜的形式太多了,佛經中簡單扼要地告訴我們有八種: 
 公然劫取:我們開啟報紙,沒有一天不報導有關搶劫的新聞,銀行雖然有那麽多的守衛,盜匪依然拿刀拿槍進去搶劫,這是明目張膽地公開搶劫,一點都不害怕的。再說,去搶人家,硬闖入宅,將主人捆綁起來,把財物搜刮去了,就是公然劫取。 
 秘密竊取:偷偷地,不給人家知道。過去在大陸上,小偷往往是挖牆洞,從牆腳挖一個洞鑽進去,這情形在菲律濱很少,不過,這裏卻是從屋頂下來,本寺有一個新的大水桶,買了三百元,裏面滿滿地裝著水,有一天,我發現水桶怎麽不見了?難道飛上了天?這就是小偷,不是公開拿走,而是偷去,他有三隻手。你們或許也曾經碰到,當你拿著手提包坐公車到超級市場或公共菜市買東西時,皮包裏面的一千元怎麽不翼而飛了?三隻手拿走了。這是暗中拿去的,靠他的功夫。 
 詐術騙取:他用花言巧語,想了種種辦法,把你的錢拿去。台灣不久之前,盛行一個叫做金光黨的,你家裏面的首飾,保險箱中的寶貝,他都有辦法騙去的,他有騙術呀!有時候,他來個電話,說你家某某人發生了意外,急著需要一筆錢,快點送過來呀!于是,你就急急忙忙地送去,他拿走了。這是用騙的。 
 勢力強取:所謂地頭蛇,在地方上他有勢力,好象電影中常常看到的場面:這條路是我開的,你想從這裏過去,必須放下「買路錢」,不然,不給你過去。憑什麽他敢如此囂張,靠著他有勢力,你不給他,要不要命啊? 
 訴訟巧取:大概就是當律師這一類的,明明我有道理,但他的嘴巴,三寸不爛之舌,很會講話啊!可以說得天上有地下無的,把人家的錢騙到手。這是種巧取豪奪,你肯出錢,他會乖乖地替你出了口。但是錢他拿去了,這是他的功夫。 
 恫嚇脅取:這種情形,在我們這個治安不靖的社會,常常發生的。喔!忽然接到一個電話:喂!某人啊!快拿一百萬過來,在××地方;或者是在香港交款,你要不要命?要命的話,在三天之內交付。他就是用恐嚇的方法來威脅你。你把錢拿了出去,還不敢講哩! 
 受寄不還:比如說我們有一樣東西,臨時寄放在一個地方,時間久了,就變成人家的了。或者是他感覺到東西很漂亮,就要了過去。本來是暫存的,卻因為人家貪心,竟被佔為他自己所有,稱為受寄不還。 
 應稅不納:說實在,做一個國民,應當有納稅的義務,但這是大家都不容易做到的。應該納稅而不交;應該納一百元卻隻交了一元,這在佛教的戒律上講起來,也是叫做盜。 
盜,有很多形形色色的,我隻是從佛經裏面簡單地,就大家所經驗到的,了解的,提出了這八種。佛教說,所有外在的物資財產,是養活我們的生命的,稱為外命。我們鯨吞人家的財產,就鯨吞了人家的生命,所以,盜是絕對不可以的。 
 淫:這是夫妻關系,男婚女嫁,成為一對夫婦,要達到家庭美滿,丈夫對妻子,或者妻子對丈夫,彼此應當遵守貞操,不可以亂搞婚外情。但是有的家庭,除了夫婦而外,丈夫在外面又愛上了一個女的,太太也在外面愛上了另一個男的,有了第三者的插入,發生了性行為,這在佛教稱為邪淫。在中國的成語,說男的在外面「拈花惹草」,女的「紅杏出牆」,又是什麽「暗渡陳倉」,這些成語,就是說明一種不正常的男女關系,就是邪淫,要不得的。 
「身三者,殺、盜、淫」,我簡單地把它講完了。 
二、口頭上有四種: 
在我們身體上隻有三種,在我們思想心理上也是有三種,可是在我們的嘴巴呢?釋迦牟尼佛最了解我們人了,他知道我們這張嘴巴愛講話,訂了四種,所以,「口四者:兩舌、惡口、妄言、綺語」。 
 兩舌:大家看看,我們的眼睛有兩隻,耳朵和鼻孔也有兩個,可是嘴巴隻有一張,卻有兩個舌頭。你們有沒有兩個舌頭?沒有。稱為兩舌,就是一個人說兩種話,對張三說李四的長短,對李四又講張三的是非,「喂!他很壞,在罵你,搬弄你的是非,挑撥離間。」或者對另一個說:「噯!你知道嗎?你們兩個看起來是好朋友,可是,實際上他在背後誹謗你呀!」這種人就是靠著嘴巴搬來搬去。本來兩個人的感情是很好的,可是有人從中挑撥,「那個男的還在外面搞了幾個家庭。」──破壞人家的家庭和感情,真是要不得! 
佛教裏面說,破壞人家叫兩舌,犯了「無間罪」,死後,舌頭要把它拔起來,──墮到「拔舌地獄」,就是從這兒來的。 
 惡口:惡就是不好的。怎麽惡口呢?講粗野的話,甚至惡毒地罵人,講不幹凈的話。在過去,我看那些當兵的,口口聲聲離不了「三字經」:「他媽的」、「他媽的」,說個不停,其實他不一定存有惡意要罵人,隻是講「三字經」已經成為習慣了,好象很平常的事,講笑話似的,順口溜出來。但佛教說這是「惡口」,罪過好大的。因此,以粗野話、刻薄話、污穢話罵人家,都是惡口。惡口實在要不得,奉勸諸位善友,希望從今天開始,不管對前輩也好,平輩也好,晚輩也好,口頭上要幹凈。 
 妄言:妄是虛妄,不誠實的話,欺騙人家的話,都是妄言。這個可以分為兩種: 
 小妄言:這個明明是白的,你說它是黑的。本來那是一頭鹿,你卻說它不是鹿,是匹馬。指白為黑,指鹿為馬,就是一種妄言,不過,是小的妄言。
 
 大妄言:就是未得謂得,未證謂證。他根本同我們一樣的是薄地凡夫,一身的業障,但卻說他是「無上師」,是「悟佛」,或者他已經證到阿羅漢果了,甚至他同佛一樣大,這叫大妄語,罪過更大,更是要不得。 
 綺語:綺,本來是種絲織品,非常美觀,可是不切實用,把它引伸為有的人很會講話,他的嘴象百靈鳥一樣的,什麽話都說得出來,總是讓人發笑,要是認真研究的話,話是講了一大堆,一點意思也沒有,就叫綺語。還有,那些淫蕩、輕浮話,說了蕩人心智,使人想入非非的肉麻話,以及毫無意義的廢話,都是綺語。 
語言,本來是人與人之間傳達感情、交換意見、彼此互相溝通思想的工具,如果犯了「妄語」戒,那就失去了講話的真正意義了! 
現在,我介紹古人勸悔過的一首詩來和大家共同勉勵: 
勸悔過 
過失多端累此身,急須改悔莫因循; 
自家錯處知多少,那有功夫說別人! 
「過失多端累此身」,你不要以為我們這一生中,一點毛病都沒有的,真正拿個鏡子照照,或者靜下來自己認真反省一下,世界上沒有百分之百的一個完人,所以,檢討起來,我們的過失太多了。由于過失太多,就連累了我們本身。 
「急須悔改莫因循」,我們既然知道自己全身毛病百出,就要趕快地悔改,面對佛前求懺悔。「莫因循」,不要說:「沒有關系,明天再說吧!」這是不可以遷延,不可以猶豫不決的,要改,就得馬上改。 
「自家錯處知多少?那有功夫說別人!」我們的嘴巴總是要說別人家,沒有想到自己應該回光返照。真正回光返照的話,我們自己不對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哩!那裏還有閒功夫張家長李家短去批評人家?倒不如我們來批評批評自己吧! 
太虛大師有一句名言佳句:「學佛先從做人起」,我上面所講的,不是太高深的佛法,然而卻是教我們做人的,包括我在內,也是慢慢地學,你們真正會用功的,我所講的應該把它記住了。 
三、心理上有三種: 
「意三者:嫉、恚、痴。」我再把它一一解釋在下面: 
 嫉:是嫉妒的簡稱。為什麽要嫉妒?就是我們每一個人都非常愛名和愛利,有時候,為了顧全自己的名譽和利益,人家比我們好,超過了我們,我們就放不下,正如成語所說的「不耐他榮」,榮,就是榮譽,好的名譽。不耐,就是不耐煩,忍不住。也就是看到人家很光榮,有榮譽的地方,自己心裏就不高興,稱為不耐他榮。為什麽會不耐他榮呢?有一個東西在心中作祟,是什麽? 。 心是因為人家勝過我們,我們不高興。如果再進一步研究,為什麽你會不高興,會生起 心?說來說去,還不是貪心在作怪。 
《圓覺經》中說:「由于欲境,起諸違順,境背愛心,而生憎嫉,造種種業。」意思是由于內心的貪欲而追逐種種外境,而生起了違逆或隨順的心情,要是這個外境違背了我們所希求的心意,和我們的心意不能相應,于是產生了憎恨、嫉妒的心理,進而把這種心理付之于行動,而造作了各種各樣的業(行為)。所以,在其他的經典中,談到十惡的心理時,往往寫成「貪」,而本經用「嫉」,可說是譯者別出心裁的譯法。嫉妒,如果加以分析、研究,它的根本原因,還是由于貪心所促成的。 
 恚:在其他的經典,往往稱為 , 和恚兩個字一般合並在一起,稱為
 恚,就是發脾氣、不高興。我們有時候看見人家所做的事情,或者聽到人家所講的話,或是看到他所表現的一舉一動,感到很不順眼、很不高興,甚至激起一股怨恨、忿怒之氣,這是什麽原因呢?就是內心的肝火在發作。因此,我們生活當中的心理方面,第二個罪魁是 恚心。 
 心是要不得的,要知道,佛經中告訴我們:「 是無名火,能燒功德林」,你縱然有再大的功德,有再大的好處,就因為發脾氣這把無名火,把一切都燒毀光了,可見都是「 恚」所惹的禍。所以我們學佛的人,要修忍辱度,要能夠把自己的脾氣時時刻刻調好了,不要動 心。 
 痴:這是我們心理方面最大的罪魁,痴,就是愚痴。平常所謂白目,是一無所知,什麽都不懂,呆呆的。但是此地這個痴,不是指白目,而是什麽都知道,比我們知道的更多。那末,什麽叫做痴呢?不明事理,對一件事情,或者一切道理搞不清,什麽原因?沒有智慧,愚痴。不辨是非,應該是是的,他說不是;應該不是的,他反而說是的,是非不分,也是愚痴。不識好歹,好的壞的,搞不清楚,明明是件好事,卻說那是壞的;明明是不好的事,卻認為是好事,這就是愚痴。不信因果,世間最普通的道理: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被否定了。我們人生的一舉一動,都有因果報應的,但是這一種人說:「沒有因果!」把因果整個都否定了,為什麽?這就是愚痴。 
所以,痴不是白目,而是知識方面有了毛病。試看簡體的「痴」,從病從知,病字頭,裏面一個知,就是在知見方面,有不正確的認識,有了毛病,因此,有的地方稱痴為邪見──不正確的見解。 
在意方面的三種:嫉、恚、痴。已經簡單地把它解釋完了。 
「如是十事,不順聖道,名十惡行」,如是,指上面所講的身三、口四、意三,這十件事情,假如我們不能夠隨順著聖道,所謂聖道,就是正道、聖人之道──聖人所行的光明正大的路徑。佛是天中之天,聖中之聖,你要是不能依著這個去行的話,就是違背了佛陀的聖道,那麽,這個就叫做十惡,十種最大的罪惡。 
「是惡若止,名十善行耳」,我們如果把這十種惡事停止下來,不要去做,就稱為十善了。因此,十善與十惡,一正一反,好象我們的手掌一樣的,正面是十善,反過來就是十惡了。 
講到善惡,我再舉個故事來說明。 
在中國唐朝的時候,有一位大詩人叫白居易,別名白樂天,他的詩作得非常好,好到什麽程度?每當他把詩作完了,要叫一個老婆婆來念給她聽。然後問: 
「你聽得懂嗎?」 
「聽不懂!」 
聽不懂,他就不要,重寫。 
有時候,詩作完了,就找個小孩來。 
「小弟弟,我這首詩你聽得懂嗎?」 
「聽不懂!」 
不懂,他就重作。所以白樂天的詩,婦孺皆知的,他成為鼎鼎大名的詩人。 
當時,朝廷派他到杭州當刺史,相當于現在的縣長之類的地方官。白居易是位虔誠的佛教徒,到了杭州以後,有一天,他利用閒暇,特地到秦望山去拜訪一個名聞遐邇的高僧,希望探討探討佛法。 
這位高僧叫做鳥窠禪師,談到他,可算得是一位傳奇性的人物。他原名道林,不過,一般都不知道,而稱他為鳥窠禪師。當他九歲那一年就出家了,念經學習佛法,二十一歲時,到荊州果願寺去受戒,隨後不惜跋山涉水,到陝西去親近一位當時非常有道德、有學問的韜光禪師。 
韜光禪師看到這個青年很老實,又很機敏,于是給了他一個執事,讓他當侍者。要知道,在大廟或叢林裏面,當方丈和尚、做師父的,都由小徒弟為他侍奉茶水,照應生活起居,照應人來客去,這個職位稱為侍者。韜光禪師要道林做的,就是這樣的執事。 
道林這樣一住就是好幾年,每天都當侍者。心想:這實在沒有多大的意思,我親近這位師父,從來也不為我開示,豈不浪費我的時間?不如走吧! 
在失望中,他下了決心去向韜光禪師辭行: 
「師父,我忍了又忍,忍了這麽久,再也忍不住了,我明天想下山去了!」 
「喔!你為什麽要下山呀?」韜光禪師有點驚奇。 
「我來了這麽久,您從來也沒有開示過我,一天到晚隻叫我做工......我想到別的地方去參學。」道林鼓起勇氣說。 
問明了原因以後,韜光禪師便說: 
「啊!你是要我開示,聽我講佛法,是不是?」 
韜光禪師稍微停了一下,又說: 
「假使說要佛法嘛,我這兒當然比不上別人,但是,也有一點點呀!」 
于是,韜光禪師從衣服上拈了一絲纖維(毛),吹了一吹,並沒有說什麽,可是道林當下就開悟了。他開悟了什麽?他悟到佛法不是遠在天邊,也不是多麽高深的,佛法就在日常生活起居當中,隻要從自家心地上用功夫就成了。正如禪宗所謂搬柴運水,都是佛法,別以為師父叫我做苦工,叫我煮飯打雜,把我當成工人似的,其實,那就是佛法。要知道,好多的大菩薩,好多的大祖師,都是從廚房中磨練出來的,可見佛法可以在日用當中表現出來的。 
道林覺悟以後,韜光禪師對他說: 
「好!你現在可以下山了,可以到各處去弘化了。」 
因此,道林就到了杭州秦望山上去,找了一棵枝葉茂密的松樹,象鳥兒築巢一樣,就在樹上盤膝打坐,精進修行。這樣一來,人家看到了感到好奇怪,所以,就為他取名為「鳥窠禪師」。鳥窠禪師這名稱的來歷,就是從這兒來的。 
鳥窠禪師很有修持,對佛法已經覺悟了,因此,他的道風遠播,各地學者、修行者,絡繹不絕地不辭辛勞,登上山頂去拜訪他,向他請教佛法。既然大家都聞名這位禪師,做地方官的,當然也不例外。這一天,大詩人白居易也特地去拜訪這位禪師。 
當白居易這個刺史去拜訪鳥窠禪師的時候,上來先說了一些客套話,而後他就說: 
「請你簡單地、扼要地告訴我,整個佛法的大意是什麽?」 
「你是要問我整個佛法的大意是不是?我告訴你,隻有八個大字:『諸惡莫作,眾善奉行』。」 
鳥窠禪師開示大詩人白居易的,隻有這兩句佛法。 
白居易聽到這樣的回答,難免不感覺到非常失望,心想:我是個地方大官,這麽辛辛苦苦地來拜望你這位鼎鼎有名的禪師,向你請教佛法,原來你隻是說了老生常談的兩句話,多沒意思! 
于是,他很冷漠地說: 
「這八個字沒有什麽稀奇呀,三歲的小孩也會講啊!」 
「對!三歲的小孩也會講,但是,八十歲的老翁不一定做得到。」鳥窠禪師嚴肅地回答。 
的確是這樣,講是會講,做起來卻是不容易。三歲的小孩可以當作歌謠唱,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從三歲做到八十歲,能夠做這八個字──所有的壞事不要做了,所有的好事都要去做,做得到嗎?做不到! 
所以,我們要了解,所謂佛法;所謂真理,離開我們不會太遠,隻在我們的日常生活當中,隻要我們在每天的行、住、坐、臥當中表現出來,這個就是佛法,就是你實踐了整個的佛法大意。因此,我們必須「諸惡莫作,眾善奉行」,也就是「止惡行善」。 
本經第四章題目是〈善惡並明〉,說明善與惡的定義,我上面介紹的故事,在佛教史上,甚至一般佛教徒,都知道的,也許我在裏面增加了一點配料,稍微講得不一樣,但是總而言之,就是要我們「止惡行善」。 
接下來,我再講宋朝一位禪師的故事。 
宋朝的時候,有一位思業禪師,他每天都念茲在 地想著業的問題,為什麽?原來他的俗家,打從他祖父開始,到他這一代,都是從事屠宰行業,不知道殺害了多少生命?然而這是承襲上一代的行業,屠宰已經習以為常了,誤認為是正當的職業──憑著自己的氣力和本錢混飯吃,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啊!可是,他具有宿世善根,富有慈悲心與同情心,有一天早上,當他正在殺豬的時候,一刀刺進去,那頭豬就哇的一聲,慘聲深深地震憾著他的心弦,激起了他無限的悲憫心,于是,他隨手把屠刀摔到一旁,從此以後,放下屠刀,並且毅然落發出家了。 
當他出家的時候,曾經講了四句偈: 
昨日夜叉心,今朝菩薩面; 
菩薩與夜叉,不隔一條線。 
因為他昨天還在殺豬,今天已經放下屠刀了。夜叉,是羅剎鬼,很惡很凶狠,專專吃人的。昨天他的心非常殘忍,好象夜叉似的,但是今朝心態已經改變了,生起了慈悲心,恰象是菩薩的面孔,低眉垂眼。要知道,什麽是菩薩,什麽是夜叉呢?菩薩跟夜叉,中間隻是隔著一條線,所以,菩薩與夜叉,隻是在我們的一念之間。換句話說,善與惡隻有一念之差,我們要改惡為善,是易如反掌的。 
因此,我引證這兩個故事,告訴大家什麽叫做善,什麽叫做惡。第一個故事要大家「止惡行善」。第二個故事,說明了我們每個人都要有菩薩的面容。有的時候,我們跪在佛或者菩薩的面前,要瞻仰、欣賞、祈求,看菩薩的面,菩薩的面好慈悲喔!而夜叉的面,青面獠牙,真是可怕極了。所以我們學佛的人,應該學菩薩的面,千萬不要懷著夜叉的心。夜叉心,就是惡,作惡,地獄有我們的份;行善,成佛才有我們的位置。 
所以,我用這兩個故事來說明善惡,同時,告訴大家:佛法並不是高深的,是在我們日常生活的舉止行動當中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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