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文典籍 冰鑒 第二篇 剛柔鑒

剛柔鑒·智慧啓悟

無剛則不能自立,無柔則不能親和;太剛則折,太柔則靡。隻有剛柔相濟,人才能無往而不勝。

1.衛青與霍去病誰更易成功
性格分內向型與外向型兩種,這兩種人在實際生活中的比例大致相當。哪一種類型更有利于事業的成功呢?以衛青和霍去病為例,他們均屬同一個時代,且都是私生子。
衛青的母親衛媼,本是平陽侯的妾,先生有女兒衛子夫和衛少兒,又暗地裏與鄭季私通生有衛青。少年時,衛青跟隨父親鄭季,鄭季叫他去放羊。因偶然機會,衛青去了一次甘泉宮,宮中一個鉗工見了他,說他將來官能封侯。衛青笑著說:“能不天天挨打受氣,我就很滿足了,哪裏敢去想封侯。”
衛青的大姐衛子夫因跟隨平陽公主而深得漢武帝寵愛,陳皇後怒,派人捉住衛青,想殺他以泄私憤。衛青的好友公孫敖與幾位壯士救出衛青。漢武帝知道後,認為衛青有奇才,召為侍中。後隨大軍出征匈奴,同時代的李廣等名將擊匈奴有成有失,獨衛青有功無過,大家由此佩服漢武帝的識人之能。
衛青官至大將軍,為人謙恭有禮,以仁治軍,平和柔韌,不張聲勢,愛恤士卒,不擅權功,士卒都樂于為其效命。右將軍蘇建兵敗,隻身逃回軍中。部將均認為蘇建棄軍獨回,當斬首以嚴軍法。衛青說:“我與大家情同手足,雖蘇建失軍當斬,但我們都是臣子,等呈報天子,讓天子裁決。”如此明理通達,衛青一直深受將士欽佩。
霍去病是衛青的另一個姐姐衛少兒與平陽縣吏霍仲儒私通而生,18歲隨衛青出征匈奴。他與衛青的柔韌平和不一樣,為人執言仗義,敢說敢做。漢武帝叫他學習《孫子兵法》,霍去病說:“打仗主要看方略如何,不必多學古人兵法。”漢武帝又為他修建了一座院落,他說:“匈奴未滅,無以家為也。”這與當初衛青聽人說他將來會封侯時的話語截然不同。霍去病行軍打仗不大體恤士卒,士卒缺糧,他仍然意氣風發地追擊匈奴。這與衛青以仁治軍也不相同。
李廣的兒子李敢因李廣隨衛青攻擊匈奴誤期自剄的事而怨恨衛青,伏在路邊打傷衛青。衛青隱匿了此事。驃騎將軍霍去病知道後,借李敢隨漢武帝到甘泉宮打獵的機會射殺李敢。漢武帝問起此事,霍去病說李敢是追獵時與鹿相撞而死的。
由此衛青與霍去病性格不一樣,一個屬內向型,一個屬外向型。他們的做事風格也不一樣,一個柔和謙恭,一個有氣敢往,但都功名蓋世,威震朝野。所不同的是,霍去病後生于衛青,而先于衛青去世。其中道理,讀者自可去琢磨。

2.上等人才的特征
人不可無剛,無剛則不能自立,不能自立就不能自強,不能自強也就不能成就一番功業。剛就是使一個人站立起來的東西。剛是一種威儀,一種自信,一種力量,一種不可侵犯的氣概。自古以來,哪一個帝王將相不是自立自強掌控天下呢?哪一個聖賢不是各有各的自立自強之道呢?孔子可算是仁至義盡了,他講中庸之道,講溫柔敦厚,可他也有剛的時候,他當司寇才七天,就殺了少正卯。由于有了剛,那些先賢們才能獨立不懼,堅忍不拔。因此,剛就是一個人的骨頭,是一個人的立世之本。
人也不可無柔,無柔則不親和,不親和就會陷入孤立,四面楚歌,自我封閉,拒人于千裏之外,柔就是使人挺立長久的東西。柔是一種魅力,一種收斂,一種方法,一種春風宜人的光彩。哪一個人不是生活在人間,哪一個人沒有七情六欲,哪一個人離得了他人的信任與幫助。再偉大的人也需要追隨者,再精彩的演說也需要聽眾。柔就是一個人的皮肉,是使一個人光彩照人的必備之物。然而,太剛則折,太柔則靡。早年曾國藩在京城,就喜歡與那些名氣大、地位高的人作對,當然不乏挺然特立、不畏強暴的因素,曾國藩肯定因此吃過不少苦頭。不然的話,曾國藩就不會認識到天地之道,應剛柔並用,實在不可有所偏廢。剛,並不是指暴虐,而是指強健威儀;柔,並不是指卑弱,而是指謙遜退讓。
可見剛與柔並非特指一個人的個性,也是思想行為的表現,要很好地掌握剛柔之術,當先端正思想路線,不急議,不爭勢,不重黨,不欲速,以柔守之,以剛正之,剛柔相濟,則無往而不勝。

(1)孫休先柔後剛誅權臣
三國時期的吳國,在孫權去世後,就陷入了權臣相爭的內部傾軋中。繼孫峻誅諸葛恪之後,吳國朝政又為孫峻所把持。孫峻素無名望,且驕矜殘暴,招致朝臣與百姓的極大怨憤,不斷有人嘗試謀殺他,都被他發覺處死。他在擅權三年之後,于吳太平元年(256)九月病卒,臨死將大權交給其從弟孫林。
孫林與孫峻同祖,受命之時隻有24歲,又無戰功,所以當時在外征討魏國的呂據等大將很不服氣,曾與諸葛恪輔政孫權的滕胤更不甘心受孫林節製。吳太平元年(256)九月和十月,呂據和滕胤先後舉兵討孫林,孫林派從兄孫慮迎擊呂據和滕胤,後因呂、滕二人配合不好,被孫慮抓住機會,兵敗,被夷三族。
鏟除了朝中政治敵手,孫林遂無所顧忌,把誰都不放在眼裏。他自任大將軍,封永寧侯,總攬政綱。孫慮曾為孫峻誅除諸葛恪出謀劃策,孫峻對他禮遇備至;孫林征討呂據、滕胤,他又掛任主帥。但孫林對他卻很輕視無禮,于是孫林又受到了來自宗族內部的威脅。吳太平元年(256)十一月,孫慮聯合將軍王敦,密謀殺死孫林。事泄,孫林殺死王敦,孫慮被迫飲葯而死。孫林又一次穩固了自己的地位。
在吳國權奸肆虐時,曹魏政權內部也矛盾重重,李豐、夏侯玄、毋丘儉等人先後舉兵反對司馬師被族誅,大將諸葛誕自感危機,遂于吳太平二年(257)五月叛歸吳國。魏國以20萬大兵將諸葛誕圍困在壽春(今安徽壽縣)。孫林急欲收降諸葛誕擴充勢力,先後派出三批軍隊共11萬人去為諸葛誕解圍,均告失敗,孫林怒而斬殺了大將朱異。這場戰爭勞民傷財,沒有救出諸葛誕,孫林還自戮名將,引起了吳國上下一片怨聲。
孫林自知招怨甚大,遂稱疾不上朝,並讓弟弟孫據掌管宿衛,另外三個弟弟孫恩、孫幹、孫閻分掌諸營之兵,擁兵自固。他這樣總攬兵權,不僅是為了防備諸臣叛伐,而且要防備吳主孫亮對他動殺機。
孫亮這時已年滿16歲,于諸葛誕叛魏前即已親政。他對孫林擅權的不滿日益顯露出來,對孫林所奏表章,常常不客氣地質問不休;他還精選15~18歲的士卒子弟3000人,令大將子弟為將帥,在皇家林苑中終日操練。當孫林救諸葛誕未成,大失民心之時,孫亮覺得時機已經成熟,遂與公主魯班、太常全尚、將軍劉承共謀誅除孫林。
孫亮之妃是孫林的外甥女,她聽到孫亮等人的密謀,就派人告訴孫林。孫林先發製人,于吳太平三年(258)九月,派兵夜襲全尚之宅,將他拘捕;又遣弟孫恩殺死劉承。孫林親率士卒將孫亮的宮殿團團圍住,孫亮聞訊,執弓上馬,對宮內大臣們說:“我是大皇帝(孫權)的嗣子,即位已經五年了,誰敢不跟從我去拼殺!”眾人上前勸他不要去送死。不多時,孫林就沖了進來。他宣布廢孫亮之帝位,降之為會稽王。爾後,孫亮被送往會稽(治今浙江紹興縣),全尚被殺于流放的途中。
孫林在廢黜孫亮後,很想自己即位稱帝,左思右想,唯恐諸臣不服,隻得派人將孫權的第六子孫休從會稽接來,擁之為帝。孫休知孫林勢力強大,為穩住他,不惜對他及其宗族封官晉爵。不僅孫林本人被任為丞相、荊州牧,增加五縣封邑,他的四個弟弟都分別被任為將軍,封為縣侯、亭侯。《三國志·孫林傳》說:“林一門五侯,據皆典禁兵,權傾人主,自吳國朝臣未嘗有也。”
其實,孫休對孫林家族權勢過盛早已心存不滿,他也不願做傀儡皇帝,隻是不敢貿然行事,以免重蹈孫亮的覆轍。然而矛盾漸漸激化,就迫使孫休不得不採取斷然措施了。一次孫林向孫休進獻牛和酒,孫休拒絕了,孫林大為惱怒,乘酒酣之時,故意對孫休的近臣張布說:“初廢少主時,多勸吾自為之者。吾以陛下賢明,故迎之。帝非我不立,今上禮見拒,是與凡臣無異,當復改圖耳。”這是對孫休的公然威脅恫嚇。孫休聽了張布的匯報,一面對孫林屢加賞賜,以穩住其心;一面將孫恩加侍中之職,與孫林分掌其原來獨攬的職權。當時有人告孫林欲謀反,孫休不加審訊,就將其交給孫林處理,弄得孫林很尷尬。
孫林感到孫休不像孫亮那麽好對付,就想到地方發展自己的勢力。吳太平三年(258)中歷十一月,孫林正式提出到武昌屯兵,孫休滿口答應。他又請求將他以前統領的中營精兵萬餘人帶往武昌,並要求取走武庫中的兵器,孫休也一一應允。
當時,朝中大臣看到孫休對孫林如此不加防備,暗暗為之擔憂。事實上,在麻痹孫林的同時,孫休已與近臣張布、左將軍丁奉密議誅除孫林之策。當年十二月戊辰日(259年1月18日),朝中按例舉行臘會,孫林似已感到將起變故,稱病不赴會。孫休連續派了十幾個人去請他,孫林不愧為詭計多端之人,他整裝準備赴會,又暗囑家人說:“速將應付事變的兵卒集合好,待我一入宮,你們就在府中放火,我可以借口回府滅火,盡快離開皇宮。”
果然,孫林入宮不久,就傳來其府內起火的訊息。孫林請求回府。孫休說:“外面兵卒那麽多,何勞丞相親自操勞此事?”孫林還是要強行離去,丁奉和張布忙向左右親信使眼色,大家一齊上前,將孫林牢牢地捆綁起來。孫林失去往日的威風,跪地叩頭說:“我願流放到交州!”孫休說:“你怎麽當初不將呂據、滕胤流放到交州呢?”孫林又說:“我願沒入官家為奴!”孫休說:“你當初為什麽不以呂據、滕胤為奴呢?”孫休是在指責他逼死呂據、族滅滕胤,孫林對此無以辯白,隻好引首就戮。
此後,孫休令將孫林夷滅三族。其弟孫閻聞訊欲乘船逃奔曹魏,途中被追殺。其從兄孫峻雖早已死去,也被掘出棺材,將其所佩印綬取走,豪華的棺材被砍得七零八落,才重新埋葬。
孫峻和孫林這一對專權欺主的兄弟,最後落了個夷族滅門的下場。

(2)唐伯虎詐瘋遠禍
明朝文學家、書畫家唐寅,字伯虎,與祝允明徐禎卿、文徵明齊名,稱“吳中四才子”。關于他一生的風流韻事多有傳說,但這位江南才子,不僅能書善畫,最難得的是他能夠在險惡的政治鬥爭中,運用計謀保全自己。
明太祖分封諸王時,第十七子寧王封在大寧。當時太祖諸子之中,以燕王最為善謀,而以寧王最為善戰。燕王靖難起兵之時,用計將寧王遷到北平,把大寧給了朵顏三衛;後來又遷寧王到江西。到了明孝宗弘治年間,朱宸濠嗣寧王位。武宗時,寧王見皇帝整日沉于遊樂,不理朝政,就認為有機可乘,想要圖謀不軌,他通過向宦官劉瑾行賄,恢復了原來已被奪去的護衛職務。但是劉瑾倒台以後,職務又被取消。于是他又勾結皇帝身邊的親信錢寧,終于又恢復了護衛職務。當時術士李自然、李日芳等人胡說他有奇異的相貌,當為天子,又說南昌城東南有天子氣。寧王本是個有野心的人,這就更使他的野心迅速膨脹起來。他特地在城東南建立了一座陽春書院,並且用重金到處招聘人才,打算發展自己的勢力,為起兵奪取皇位做準備。
這時,寧王久聞唐伯虎的才名,特地派人帶了重金去蘇州禮聘他。唐寅以為這位寧王是愛才之人,是禮謙下士的賢王,所以就欣然前往了。到了南昌以後,寧王以別館居之,待為上賓。但是唐寅在南昌住了半年以後,漸漸感到氣氛不對。寧王經常強奪民間田宅子女,豢養一群強盜,在江湖上打家劫舍,當地地方官員無人敢管,任他胡作非為。唐寅眼見他的所作所為,都是不法之事。所以料定他日後必會陰謀反叛。于是他感到寧王府是個火坑,必須想辦法脫身。但怎麽能夠脫身呢?
唐伯虎採用了一個錦囊妙計——佯裝癲狂。從此,他飲食起居一反常態。寧王朱宸濠派人給他送東西,他假裝發狂,借著酒醉,當面脫去衣服,赤身裸體,使人無法接近。並且無端哭鬧,撿吃髒物。又裝著色情狂的樣子,見到婦女就追。寧王得知後,說:“誰說唐寅是個賢才子?他不過是個癲狂之人而已。”就把他攆出了王府。這樣,唐寅平平安安地回他的老家蘇州去了。
後來,明武宗正德十四年(1519)六月,寧王果然發動叛亂。他以慶賀生日為名,設宴誘騙地方官員進府,隨後將不服從他反叛的官員全部殺掉,並親率舟師前去攻打安慶。當時明朝巡撫都御史王守仁與吉安知府伍文定急忙派兵會剿。王守仁先將他的老巢南昌攻下,不久捉住了朱宸濠,平定了叛亂。
寧王事發後,那些他禮聘為上賓的所謂名士們,都被列為逆黨,無一幸免。隻有唐寅,因為早有察覺,及早地佯狂脫了身,所以沒有受到株連。他在蘇州桃花塢築室而居,終老于故鄉。
唐寅用計,平安脫身,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名聲,顯示了他既有遠見又有計謀。而愚蠢的寧王還真以為他隻不過是個癲狂的書生。唐寅運用此計將想要達到的目的完全實現了。這正是他運用此計的妙處。
唐寅是一位極為聰慧而有才能的人,他的一生,表面上狂放灑脫,放蕩不羈,不受禮俗的羈絆,實際上政治上的不得志與懷才不遇的苦悶一直鬱積在他的心底。年輕的時候,他和同鄉不拘小節的書生張靈縱酒放蕩,不事科舉。經祝允明勸說,考中了鄉試第一,即解元。後因科場案牽連下獄,從此斷送了一生的政治前程。在寧王重禮聘請下,他初以為自己懷才不遇、抱恨終生的日子可以結束,能夠有機會施展自己的政治才華了。但他畢竟是個精明過人的人。在南昌目睹了寧王的所作所為之後,很快判斷出寧王將有異志。而經歷過科場案的他,決不願再卷入一場叛亂之中。于是他隻得以計脫身,保全自己。當他佯裝瘋狂之時,必定要做出常人所不能做出的舉動來,這樣才能使寧王府上下都相信他是真的瘋癲,而不會對他起疑心。他知道如果當時他要辭職回鄉的話,寧王絕不會答應,而且弄不好反會使寧王對自己生起疑心,甚至會招來殺身之禍。所以他採用計謀,以計脫身,這在當時不僅完全達到了目的,而且在寧王叛亂被平息下去以後,也保全了自己不被株連。

(3)智陳平以退為進
劉邦晚年,西漢中央政權內部潛伏著一股暗流,外戚呂氏倚靠皇後呂雉,力圖取代開國老臣,控製軍政大權。潑辣又精明的呂後內靠頗有心計的寵臣審食其參與謀劃,贊襄政務;外則與驍將樊噲等人結成裙帶關系,又把呂氏兄弟子侄安插到各個要害部位。在此情況下,有心人首先要考慮如何在盤根錯節的關系網中生存下來,然後才能施加自己的政治影響,力挽時局。
內憂未除,外患又起。漢高祖十二年(前195),燕王盧綰謀反。二月,劉邦命樊噲率兵前去平叛。出師不久,有人就在劉邦面前談論樊噲過惡。劉邦聞言大怒,說道:“樊噲見我病重,想來是盼我速死!”他決意臨陣換將,可又擔心樊噲手操軍權,或生不測。最後,劉邦還是採用陳平的計策:以陳平的名義前往樊噲軍中傳詔,車中暗載大將周勃,待馳至軍中,宣旨立斬樊噲,使周勃奪印代將。
陳平、周勃遵命而發,途中邊行邊細心合計。自然是陳平智高一籌,他對周勃建議說:“樊噲是皇帝故交,功多勞重,況且又是呂後之妹呂媭的丈夫,可謂既親且貴。帝因一時憤怒,便要殺他;一旦氣消,或許後悔。兼之呂後、呂媭從旁挑撥,難免歸罪于你我二人。你我不如拿住樊噲,綁赴朝廷,或殺或免,聽憑皇上自己處置。”周勃忠厚老成,依議將到樊噲軍前,陳平命人築起一台,作為傳旨的所在,另外派人持節去召樊噲。樊噲僅知文官陳平前來,隻當是傳達尋常敕令,並無多慮,立即獨自趕來接詔。不料,台後驀然轉出武將周勃,當即將樊噲拿下,釘入囚車。周勃立即趕到中軍大帳,宣旨代將,另由陳平押解囚車,返回京師長安。
陳平行至中途,突然獲悉劉邦病故。他料定朝中必由呂後主持政事,使局勢變得更加險惡。唯一可恃的是,幸虧先前未斬樊噲,還可向呂氏曲意交代。即使如此,他也怕夜長夢多,務必在朝中忙于治喪的時候,將自己洗脫幹凈,否則,恐遭呂氏暗算。想到這裏,他讓囚車照常行駛,自己則搶先策馬馳往長安。
還未到長安,就遇見使者傳詔,命他與灌嬰一同屯戍滎陽。陳平想到前事未及說明,再遠離朝堂,怎不憂讒畏譏!于是,他心生一計,立刻跌跌撞撞地跑入宮中,跪倒在漢高祖靈前,放聲悲號,且哭且訴,大意是說:先帝命我就地斬決樊噲,我未敢輕處大臣,現已將樊噲解押回京。這分明是說給活人,向呂後表功。呂後、呂媭得知樊噲未死,立即放下心來。又見陳平涕淚橫流,忠君情義溢于言表,頓生哀憐之心。呂後說:“卿且節哀,外出就職罷了!”陳平自度一介文臣,身處外地,能有多大作為?他便再三請求留在京師,宿衛宮廷。呂後推辭不過,便任命他為郎中令,並負責教誨、輔佐新即位的漢惠帝。
不久,樊噲解至長安,立即赦免,官爵如舊。
陳平因在惠帝左右,當然訊息靈通。他又時常接近呂太後,留心察看朝中動向,著意防範政敵構陷。因此,呂媭屢屢進讒加害陳平,都不能如願。陳平在兩種勢力的明爭暗鬥中存身下來,並潛心構製日後的行動計畫。
當初,漢高祖劉邦病危時,呂後曾問道:“陛下百歲後,蕭相國即死,令誰代任?”劉邦答道:“曹參可。”呂後又問其次,劉邦答道:“王陵可。然(王)陵少戇(憨厚而剛直),陳平可以助之,陳平智有餘,然難以獨任。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劉氏者必勃也,可令為太尉。”
呂後按照高祖遺囑,蕭何死後,即以曹參代相。
漢惠帝五年(前190)八月,曹相國又死。呂後細思高祖遺囑,無非是說陳平鬼點子過多,難以全信,不能獨托相國大任,務需一個忠厚老臣從旁節製。以她的政治經驗和聰明才智,自會領略漢高祖的深意,遂于漢惠帝六年(前189)十月,拜安國侯王陵為右丞相,以曲逆侯陳平為左丞相,以絳侯周勃為太尉。漢代以右為尊,陳平便是屈居副丞相位置。
王陵、陳平並相的第二年,漢惠帝死,呂太後臨朝聽政。
高(呂)後元年(前187)冬,呂太後欲立諸呂為王,便先去征詢王陵意見。王陵好直言,回答說:“高帝刑(斬殺)白馬歃血立盟,宣誓說:‘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現今立諸呂為王,即是違約。”呂太後不悅。隨後再問陳平、周勃,二人皆說:“昔日高帝定天下,即以劉氏子弟為王;現今太後稱製,欲以呂氏兄弟子侄為王,無所不可。”太後大喜。
罷朝以後,王陵責備陳平、周勃:“當初與高帝歃血立盟,諸君豈不在場?現今高帝駕崩,太後欲封呂氏為王,諸君卻阿諛逢迎,背盟違約,日後有何面目見高帝于地下!”陳平坦然對答:“今日面折廷書,我不如君;日後保全社稷,定劉氏之後,君卻不如我。”王陵滿懷氣憤,恨恨無言。
這年十一月,呂太後惱恨王陵忤旨,奪回他的相權,改任為皇帝太傅。王陵肚裏沒有撐船的海量,也就難以咽下這口惡氣,索性謝病辭任,閉門不出。其後十年(一說七年)而死,確于朝政無大建樹。
自從王陵免相,呂太後升陳平為右丞相。呂媭因計前嫌,幾次讒毀陳平,說他:“為丞相不理事,日飲醇酒,玩弄婦人。”這些小錯,呂後根本不會放在心上,而且這正是陳平有意為之,故意讓人知道他心無大志隻圖享樂,這就更對呂後構不成威脅了。陳平聽後,暗自慶幸自己的計謀得逞。
說來話長,自從漢高祖劉邦死後,陳平眼見主弱臣強,又兼呂後機詐陰狠,生性多疑。他自思才兼文武、志向遠大之人必添震主之威,反會招致疑忌,或許釀成殺身之禍。因此,他便故意裝得胸無大志。在家時,常常伴著美酒和婦女,似醉非醉;在朝廷上,事事隨聲附和,若即若離。現今聽到呂媭進讒,更加放蕩自流。
呂太後看到陳平的作為,果然心中竊竊自喜。一次,她竟當著呂媭、陳平的面,公然套起交情來,對陳平賣弄道:“俗語說:‘婦人、小兒的口舌,萬萬不可聽信。’想您與我是何等關系,再不要畏懼呂媭的讒言。”陳平將計就計,從此與呂氏彼此相安。太後封諸呂為侯、為王,陳平無不聽命。他隻是千方百計把住丞相要位,留待日後舉大事時,也好居中調度。
高後七年(前181),諸呂權勢日熾。陳平憂慮局面長此以往,終致力不能製,必將禍及國家,害及己身。他時常燕居深念,以致不能自已。
一日,他獨坐靜思,竟毫未察覺陸賈走近身邊。陸賈自行就座,然後打趣說:“丞相的思念何其深遠!”陳平驟然一驚,見是陸賈,忙問:“先生猜猜我正做何想?”陸賈微微一笑,說道:“足下富貴已極,想來再無貪欲;既然還有憂念,不過是顧忌諸呂。”陳平一聽道破胸臆,深感知音難得,連忙請教:“先生所言不差,但不知如何應付?”陸賈說:“天下安,註意相;天下危,註意將。將相協調,則士民依附。如此,天下雖有變,極不能分。君何不交歡于太尉?”這話正與陳平心意相投。于是,二人促膝交頸,密商起來。
事後,陳平用陸賈之計,花500兩金為太尉周勃祝壽。太尉也是有心之人,自然依例報答。兩人借故你來我往,過從甚密,無形中,使呂氏的陰謀受到阻抑。
高後八年(前180)七月,漢廷中的鐵腕人物呂太後病死。中央政權的重心立即傾移,平衡失控,外戚呂氏同劉氏宗室以及政府官僚之間的矛盾達到不可調和的地步。各方劍拔弩張,一場廝殺迫在眉睫。這場鬥爭,就其實質而論,隻不過是統治階級內部的權力再分配。但是,通觀中國封建社會的歷史,外戚、宦官一般代表剝削階級中最腐朽的勢力,兩者是封建專製製度滋養起來的一對毒瘤。相對而言,官僚地主則比他們清廉,且有政治遠見。在這次鬥爭中,政府官僚同劉氏宗室結成聯盟,共同對付外戚諸呂。
當年八月,鬥爭到了最緊要關頭。丞相陳平與太尉周勃詳審時勢,全面權衡朝中人物,酌定了一條計策。當時,曲周侯酈商抱病在家。其子酈寄與趙王呂祿交誼甚厚。據此,陳平、周勃速派心腹劫持酈商,要挾酈寄遊說權臣呂祿,勸他將兵權交予太尉周勃,回到自己的封國就任。呂祿身為上將軍,受呂太後委任主持北軍,駐防未央宮(皇宮),掌握中央的基本軍事力量。但此人無勇無謀。他見劉氏諸王和灌嬰等將欲發兵討伐諸呂,便輕信酈寄,自解上將軍印,把北軍交予周勃。
九月,周勃入主北軍。此時,軍心傾向劉氏。周勃當即行令軍中:“為呂氏者,右袒;為劉氏者,左袒!”如此一呼,軍中皆左袒,願為劉氏效命。這樣,一將一相順利地把持了北軍,控製住封建政府的中樞——未央宮,為擊敗呂氏開啟了最關鍵的一環。
中央軍的另一支骨幹力量是南軍,受相國呂產節製。呂產不知北軍變故,欲入未央宮,約會呂祿共同發難,捕殺劉氏宗室和朝臣。陳平偵知呂產陰謀,速召劉氏宗室中反對諸呂最堅定又最勇武的朱虛侯劉章,命他佐助周勃,監守北軍軍門;還轉告衛尉(未央宮門侍衛長),設法阻止呂產入宮。劉章見呂產在宮門外徘徊,乘機襲殺了他。隨後,他們分頭捕斬呂祿、呂通等人,將呂氏一族誅殺殆盡。
同年後九月,群臣擁立劉邦中子、代王劉恆即位,是為漢文帝。劉、呂之爭,以呂氏勢力的徹底崩潰而告終。從此,西漢轉入大治時期。

(4)屈伸有時
從本專題所引用大量史例中,可以看出,以屈求伸,矛盾轉化,必須具備一定的條件。如果時機來到,不具備一定的條件,矛盾也不會轉化,所以,屈伸之術乃根植于物極必反這一哲理。它的含義不斷擴大,廣泛套用于軍事、政治乃至為人處世之中。
在政治與軍事鬥爭中,當情勢對我不利時,我應該實行戰略退卻,保全自己,以屈求伸,等待時機,再次戰鬥。中國古代經典著作《周易》提出“潛龍勿用”的思想,即在一定條件下,等待時機,卷土重來。孔子在《易系辭》中,則以尺蠖爬行與龍蛇冬眠作比喻,進一步解釋什麽叫“潛龍勿用”,他說:“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宋朝的朱熹則進一步發揮這一思想,認為“屈伸消長”是“萬古不易之理”。他提出,在時機未到之際,要“退自循養,與時皆晦”,要學會“遵養時晦”,即隱居待時。
明代馮夢龍在其著作《智囊》中,認為人與動物一樣,當其情勢不利時,應當暫時退卻,以屈求伸,否則,必將傾覆以至滅亡。他說,智是術的源泉;術是智的轉化。如果一個人不智而言術,那他就會像傀儡一樣,百變無常,隻知道嬉笑,卻無益于事,終究不能成就事業。反過來,如果一個人無術而言智,那他就像御人舟子,自我吹噓運楫如風,無論什麽港灣險道,他都能通行,但實際上真的遇到危灘駭浪,他便束手無策,呼天求地,如此行舟,不翻船喪命才怪呢!蠖會縮身體,鷙會伏在地上,射會自己決臍,以及冉的示創行為,都是術的表現。動物都有這樣的智慧,以此來保全自身,難道我們人類還不如動物嗎?當然不是。人更應該學會保護自己,以期發展自己。古時候,李耳比胡,禹人裸國而解衣,孔尼獵較,散宜生行賄,仲雍斷發文身,裸以為飾,不知其中道理的人說:“聖賢之智,也有其用盡的時候。”知其緣由的人卻說:“聖賢之術,從來也沒貧乏的時候。”溫和但不順從,叫做委蛇;隱藏而不顯露,叫做繆數;心有詭計但不冒失,叫做權奇。不會溫和,幹事總會遇到阻礙,不可能順當;不會隱蔽,便會將自己暴露無遺,四面受敵,什麽事也幹不成;不會用詭計,就難免碰上厄運。所以說,術,使人神靈;智,則使人理智克製。
馮夢龍的屈伸之術說,通俗易懂,古今結合,事理結合,具有一定的說服力。縱觀歷史,很多歷史人物,要想成就自己的事業,實現自己的理想,在必要的時候,大多使用屈伸之術,以儲存自己,等待時機,以求東山再起,或另立山頭。歷史同時也說明,善于使用屈伸之術,該屈則屈,該伸則伸,較好地掌握並運用屈伸辯證法,是許多歷史人物成功的重要途徑。
這樣的例子是很多的。
用語言或行動,掩飾自己,以應付突如其來的事變。這種人,善于偽裝,隨機應變,以逃避敵人的耳目。三國時,劉備因鎮壓黃巾起義有功,被授于安喜尉。不久,便投靠了公孫瓚,代領豫、徐兩州牧。用兵失敗後,他投奔于曹操,想借曹操的勢力來儲存自己,以圖自己的宏志。他雖歸附曹操,但心思卻是另外一番,他並不是真心實意歸附曹操的,而是不得已的一種策略。但他又怕曹操識破自己的心思,便採取了示弱法,終日種菜,忙于田圃之間。不問國家大事,以此向曹操表示自己胸無大志,隻是平庸之輩,從而想避開曹操的註意力,讓自己更好地存在與發展。
劉備雖然不止一次地寄人籬下,但他絕不是等閒之輩,而是胸懷大志之人。也正是從這點出發,曹操才收留了劉備。即使劉備整日種菜,裝著不聞不問政治與軍事,曹操也沒看輕他。請他一起進餐共飲,正是這種看法的表現。應該說,曹操的看法是對的。但劉備卻在思考問題的另一面:他胸有大志,但是實現自己遠大抱負的時機還不成熟,如果過早地暴露或是被人察覺,政治抱負很可能就會成為泡影。因此,隱藏自己,不暴露自己的志向,是劉備的主要計策,他歸附曹操,隻是為了尋找一個暫時的立腳點。曹操請他一起進餐同飲,他便自然地想到怎樣更好地保護自己,以求更好地立足和發展。
一天,曹操請劉備喝酒,曹操酒興正濃,舉杯痛飲,同劉備縱談天下哪些人是英雄,劉備故意列舉了一些平庸之輩,以掩飾自己,曹操指著劉備說:“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我耳。”劉備一聽說他是英雄,驚恐萬分,連吃飯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此時恰好雷聲大作,眾人都抬頭看天。曹操見劉備的臉上變色,筷子落地,忙問何故。劉備靈機一動,說自己膽小。“聞雷迅速應變”,巧妙地掩飾自己,瞞過曹操。《三國演義》中有詩以贊劉備:“勉從虎穴暫棲身,說破英雄驚煞人。巧借聞雷來掩飾,隨機應變信如神。”
該忍耐的要暫時忍耐。歷史上不少人物在其鬥爭失利時,為了保全自己,總是裝死躺下,忍痛犧牲,克製自己,不露聲色,以此麻痹敵人,乘機溜走,如劉秀對劉玄即是此種屈伸之典型。新莽末年,爆發了大規模的農民起義,南陽蔡陽(今湖北省棗陽西南)人劉演、劉秀兄弟乘機起兵,以重建漢朝為口號,招兵買馬。後來加入了綠林軍。其同族人劉玄,初入平林兵,被推為更始將軍,後來也與綠林軍合並。公元23年稱帝,年號更始。新莽王朝滅亡後,他遷都長安,很快便背叛起義,掉轉矛頭殺戮農民軍將領。劉秀之兄長劉演,便被劉玄所殺。
按常理,劉秀肯定不會饒過劉玄,一定要找他算賬,以報殺兄之仇。但是,劉秀有自己的考慮。他非但沒有找劉玄算賬,反而卻在表面上不動聲色,若無其事。朝見劉玄,仍然是和顏悅色,低聲相應,根本就不主動提兄長被殺一事。他孝服不穿,喪事不舉,言談飲食猶如平時。難道他對劉玄加害其兄真的無動于衷嗎?其實不是那麽回事。兄長本是有功之臣,因爭權被殺,他的內心當然是憤憤不平,他為兄長難過,雖然白天表面上淡如平常,但夜晚枕席之上卻常流著眼淚。他一定要完成兄長未完成的事業。可是,眼下他畢竟是劉玄的下屬。如果他不能克製,質問劉玄,很可能就被殺害,與其兄一樣下場。那還有什麽宏圖大志可言呢?為兄報仇的目的又怎能實現呢?況且自己也是有功之臣。在昆陽大戰中,他率13騎突圍求援,建立奇功。劉玄很清楚這一點。此時如果述說一下光榮歷史,或許會討好劉玄,增強他對自己的信任度。但劉秀卻隻字不提,自有他的高招。
劉玄見劉秀如此寬宏大量,良知發現,深感慚愧,便命劉秀為破虜大將軍,封武信侯。公元23年,劉秀到河北一帶活動,廢除王莽苛政,釋放囚徒,贏得民心。他以恢復漢家製度為號召,取得當地官僚、地主的支持,勢力越來越強大。劉秀覺得實現自己宏圖大志的時機已到,便與劉玄決裂。鎮壓並收編銅馬等農民起義軍,力量不斷壯大,經過長期鬥爭,終于打敗劉玄,取得天下。公元25年稱帝,定都洛陽,建立起東漢政權。至公元37年,統一全國。在位32年間,他先後9次發布釋放奴婢和禁止殘害奴婢的命令。並多次下詔書,免罪徒為庶民,減輕租稅徭役,發放賑濟,興修水利。並減四百餘縣,精減官吏,節省開支,抑製豪強,鞏固中央集權,對穩定和繁榮社會經濟,起到了積極作用。
利用別人的憐心。所謂取憐,即取得敵人憐憫之心,使其不加害于己。這當然是一種假投降的計策。其目的在于,抓住敵人“仁慈”之心,故意裝出一副可憐的模樣,低聲下氣奴隸相十足。委曲求全,以此來騙取敵人的信任,保全自己,以圖大業。
春秋時,越王勾踐即位後不久(前496—前1465年在位),在夫椒(今江蘇吳縣西南)一役中遭吳反擊,兵鋒大挫,退保會稽山(今浙江紹興)終于被打敗。從此,越國成了吳國的屬國。越王勾踐兵敗被俘,在吳國當了人質。人在吳國,深入危地,當然是凶多吉少,弄不好就有殺身之禍,亡國之痛。但考慮到整個越國的利益,為了報仇雪恥,他甘心在吳國做奴隸,忍辱求生,以期早日回歸越國,重振民心,強國富民,消滅吳國。在吳國,他再也沒有一點國王的威風,而是“身執幹戈為吳王洗馬”。他沒有怨言,而是盡量將馬洗幹凈,以討好吳王夫差。他本是一國之君,為他人洗馬,何嘗願意?但一想到國恥,人格的尊嚴就不考慮了。吳王重病時,他服侍湯葯,並親口嘗糞。史稱他“曲意以歡其心,嘗糞以取其憐”。勾踐之所以要這樣做,無非是要利用吳王夫差的偽善,取得其同情。勾踐這一招很有效。時間一長,吳王夫差還真的同情了勾踐,不再讓他在吳國當人質,而是決定釋放勾踐回國。為了進一步欺騙吳王夫差,他在臨別之際,表示對吳王夫差依依不舍,滿面流淚,感謝吳王的仁慈。可是,他一踏上國土,便恢復了原來的面目,如虎歸山,他發誓要報仇雪恥,恢復越國的獨立地位。于是,他臥薪嘗膽,磨煉自己的意志;十年生聚,強國富民;練習演習,加強國防。後來,吳王發兵北上,在黃池(今河南封丘西南)大會諸侯。與晉爭盟時,越王勾踐認為時機已到,便乘虛襲吳,吳王夫差被迫回師,向越請和。但越王勾踐志在滅吳,拒絕談和。公元前473年,越軍圍攻姑蘇(今江蘇蘇州),吳王夫差自刎而死,強大一時的吳國滅亡了,越王勾踐實現了為國報仇雪恥的願望。越王屈伸之術,深得韓非好評,韓非說:“勾踐入宦于吳,身執幹戈為吳王洗馬,故能殺夫差于姑蘇。”
以屈求伸。在歷史上,每當革命盛勢,反動沒落階級的代表人物,總是乞靈于偽裝,以屈求伸,進行垂死掙扎。清代袁世凱即為其人。
1901年,洋務派首領李鴻章病危,臨終時,他推薦袁世凱繼位自己的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1903年,清政府成立練兵處,任命袁世凱為會辦大臣,主持訓練新軍,將“北洋常備軍”擴編為六鎮,他便成了北洋軍閥的最高首領。1907年,他又調任為軍機大臣、外務部尚書。這一切,引起清廷內部一些人的忌妒。1908年。攝政王載灃罷了袁世凱的職,叫他回家養病,並派了武弁“隨身保護”。袁世凱在政治上處于劣勢,但他沒有氣餒,沒有自暴自棄,而是乘機養精蓄銳,以圖東山再起。
袁世凱很清楚,隨身而來的武弁實際上是朝廷派來監視他的,絕不是什麽“隨身保護”。因此,他便特別款待武弁,平日裏是大魚大肉,遇有過年過節則另外多加賞賜,給了武弁不少好處。俗話說:“吃了人家的東西嘴軟,拿了人家的東西手軟。”武弁向上報告袁世凱的行蹤表現時,便少不了幾句美言,說他是如何安于隱居生活,如何感激朝廷的大恩大德,以使朝廷放松警惕。但袁世凱覺得這樣還不夠,為了進一步掩飾自己,他還飲酒作詩,持竿釣魚,閒雲野鶴,以示韜晦。並刻有《圭塘唱和集》,分贈給北京的親友,在更大的範圍內故意隱蔽自己,轉移朝廷視線。但實際上他卻一刻也沒離開政治。他和慶親王奕匡、北洋軍的各級將領以及英國公使朱爾典等人,始終保持著聯系。徐世昌、楊度等人,則經常給他通報訊息。他的大兒子袁克定是農工商部的參議員,及時了解北京情況並稟告乃父。他家有電報房,他利用電報房跟各省的督撫通電往來。他的身邊還有一批幕僚清客。當時,朝廷政局不穩,天下也不太平,這為袁世凱再度出山提供了極好的時機。所以,袁世凱飲酒作詩,泛舟釣魚,隻是為了欺騙政敵,其政治用心則是以屈求伸。
1911年,孫中山領導的辛亥革命在武昌爆發,袁世凱再也沉不住氣了。在英美公使的敦使下,清政府又重新任命袁世凱為內閣總理大臣,兼湖廣總督。從此,他施展反革命兩面手法,既誘使革命派妥協定和,又挾製清帝退位,遂竊取中華民國大總統職位,在北京建立代表大地主、大買辦階級利益的北洋軍閥政府。1915年12月,正式宣布恢復帝製,改中華民國五年為洪憲元年,但因各省借此宣布獨立,不得不于1916年3月22日宣布取消帝製。同年6月6日,在全國人民的一片討伐聲中憂懼而死。他雖然以屈求伸,爭得了政治地位,但因他站在反歷史反人民的立場上,終被歷史所淘汰,被人民所遺棄。加內容

(5)自毀自辱裝瘋詐呆
假痴不癲的運用,最為典型的就是以裝瘋賣傻的假象來隱藏自己的才能,忍辱負重,以屈求伸,商朝時的箕子就是一例。
商紂王是商朝末代之君主,他暴虐成性,荒淫無度,日夜和他寵愛的妃子妲己以及貴族幸臣們酗酒玩樂,過著“酒池肉林”,“為長夜之飲”的腐朽生活。他經常出去打獵遊玩,使耕地荒蕪,民不聊生。晚年紂王更是變本加厲,重刑厚斂,淫虐無度,拒諫飾非;打擊宗室重臣,殘害忠良,以致國勢危怠,民心動亂。他的庶兄微子多次勸諫他,他根本聽不進去。微子為了避免災禍,就憤而出走。箕子是商紂王的叔父,他身為太師,見到這種情況,也是無能為力。商紂王的另一個叔父,少師比幹,認為做了大臣,不能不冒死勸諫。于是他苦苦規勸紂王,一連諫了3天不離開,紂王惱羞成怒,將他殺死,還把他的心剜出來看,說:“比幹自以為是聖人,我聽說聖人的心髒有七竅,我倒要看看他的心是不是有七竅。”箕子十分恐懼,怕殘暴的紂王對自己下毒手。于是就假裝瘋傻,披頭散發,胡言亂語,一點兒太師的尊嚴也沒有了,完全像個癲狂之人。紂王見他如此,就把他關在囚牢裏。
周原是商朝的一個侯國,周文王在位時,就打算滅商,做了許多準備。周武王即位以後,招納賢才,勵精圖治,使國家很快興盛起來。這時,他見商紂王倒行逆施,大臣和諸侯大都叛離了他,感到滅商的時機已經成熟,就與謀臣呂尚商議,很快率領3000勇士、45000甲兵,聯合800諸侯,大舉討伐商紂王。
紂王發兵在牧野抵抗。但士兵們由于恨透了紂王,所以倒戈反攻。商紂王眾叛親離,見大勢已去,逃回國都朝歌,登上鹿台,穿上寶衣,自焚而死。商朝滅亡,西周王朝建立。周武王這時從囚牢中放出了箕子。
箕子是中國古代第一個運用假痴不癲之計的政治家。他身為太師,但是卻無法勸說紂王施行善政。面對紂王的殘暴行為,他由恐懼到生計保全自己,是通過裝瘋來使自己幸免于難的。在紂王即位不久的時候,開始使用象牙筷子,箕子看見後,就說:“用象牙的筷子,那麽一定不會再用泥土的器具,而是要用犀玉之杯了。用象牙筷子和犀玉之杯,也一定不會吃什麽粗茶淡飯,穿什麽粗布短衣,而住在茅屋之下了。錦衣九重,高台廣室,以此為標準,大肆追求,天下不足以供給。遠方珍奇的貢品,車馬宮室的製作營造,都沒有止境。從此開始,我恐怕他要走上絕路了。”
果然不出箕子所預料,紂王很快就興築鹿台,建造瓊室玉門,以狗馬珍奇充斥其中,而百姓們不勝其苦,民心離散。
紂王還常常做長夜之飲,喝得昏天黑地,酩酊大醉,連年月日都忘得一幹二凈,不知當天是幾月幾日,就問左右的人,左右的人都回答說:“不知道”。紂王就派人去問箕子。箕子想了一下,回答說:“我喝醉了,也搞不清今天是什麽日子。”使者走後,他的弟子們問箕子:“先生明明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為什麽說不知道呢?”箕子說:“作為天下之主,而使一國失去了時間和日月的概念,天下已到了危急的時候了。但是一國的人都說不知道的事情,唯獨我一個人說知道,那我豈不是危在旦夕了嗎?所以我假借酒醉,也推說不知道。”從這件事可見箕子提防紂王對自己起疑心,已是處處在明哲保身了。
作為一個政治家,箕子憑著自己的政治才能,很早就敏感地從小事看出了紂王必將走向滅亡的道路。但是沒有回天之力,又見比幹的赤膽忠心,換來的卻是一個極其悲慘的下場。所以為了保全自己,想出了假痴不癲之奇計,經過巧妙偽裝,以假象來迷惑紂王,目的就是實現死裏逃生。紂王雖然把箕子囚禁起來,但是終于沒有殺掉他。這就是他施展示假隱真之計的成功之處。
不僅是一般臣子,就是皇家子弟貴為王者,也不能不為了保全自己,使用這種方法。東漢北海王劉睦,好讀書,禮賢下士,平素得到光武帝和漢明帝的喜愛。當時,西域與東漢王朝議好,鄯善王送自己的兒子到洛陽作為人質。按照規定,北海王派使者到京師去祝賀。使者臨行前,劉睦問他:“如果皇上問起我來,你怎麽說呢?”使者說:“大王忠心孝順,仁慈善良,敬重賢人,我怎麽能不如實匯報呢?”劉睦聞聽此言,馬上說道:“你如果真的這樣說了,那我可就危險了。這都是我年少時候的事。你要是為我打算,就隻能說我自從繼承王位以後,意志衰退,喜聲色遊樂。如其這樣,我才能免遭禍患。”使者連聲稱是。皇家子弟為王的,如果有好名聲,威望越高,越會使皇帝放心不下,因為他有可能威脅到皇帝的帝位。因此,劉睦為了使皇帝放心,才以計示假隱真,這是保全自己的最好辦法。
唐朝郭子儀功業顯赫,但他家的大門常常洞開著,任人出入,也不過問。郭家子弟認為不論貴賤都可進入閨內,將會開啓狎侮之心。然而郭子儀卻說:“這其中的道理你們怎麽曉得。我的500匹馬全靠國家供給草料,食官俸的有1000人,前進沒有去處,後退又無根基。如果高牆深院,重門閉鎖,內外不通,如果有以誣蔑為事的人,給加上不臣的罪名,滿門抄斬,到那時就後悔莫及了。現在盡情敞開大門,即使有人想進讒言,也沒有機會了。”大家聽了心悅誠服。原來,郭子儀是在遠避禍患,真正高明的還是郭子儀。

(6)徐階柔倒嚴相
明代奸相嚴嵩父子專權,罪大惡極,當朝官員紛紛上疏揭發他們的罪行。但因嚴嵩得到嘉靖皇帝的信任,所以一時不但無法製止他們的惡行,反而使正派勢力受到多次的打擊。如楊繼盛、沈煉等人,都被迫害致死。
徐階就在嚴嵩炙手可熱的時候,進入了內閣,他“肩隨嵩者且十年”,從不敢與嚴嵩平起平坐,隻是追隨在他的後邊謹慎從事。同時他在嘉靖皇帝齋醮所用的青瓷上格外加意製作,以此親近皇帝,討其歡心。一方面防備嚴嵩對自己下手,另一方面伺機“倒嚴”。
嘉靖四十年(1561),明世宗所居住的永壽宮發生了火災,隻得徙居別殿。徐階勸帝重修永壽宮,第二年改名萬壽宮。相比之下,皇帝對勸他居住南城(即明英宗在土木之變後回宮居住之地)的嚴嵩,已有幾分不悅。而這時徐階又指使道士藍道行借著扶乩來昭示嚴嵩的奸罪。嘉靖皇帝素來迷信方術,寵幸道士,聽了道士所言,不免心動。徐階見此情況,認為時機趨于成熟,他就暗中支持御史鄒應龍上疏彈劾嚴嵩父子的不法之事。等到鄒應龍的奏疏呈給皇上之後,徐階卻特地到嚴嵩府中去拜謁嚴嵩,對他講了許多安慰的話。嚴嵩聽了以後,很是高興,頓首拜謝徐階,並且讓嚴世蕃把全家妻兒老小都帶到徐階面前,托付給他。徐階回家,他的兒子就暗示他說:“您平時被嚴嵩父子侮辱到極點,現在正是報仇雪恥的時候到了。”徐階假意斥責他說:“我不是因為嚴家就不會有今天,虧負良心與他作對,別人會怎麽看我?”嚴嵩派親信之人偵探徐階的心意,見他說的話和以前是一樣的,很是放心。此時皇上把嚴嵩罷免回鄉,嚴嵩去後,徐階仍是“書問不絕”。
回到家鄉江西宜春的嚴嵩,並沒有吸取教訓,稍有收斂,而他的兒子嚴世蕃被充軍到廣東,卻也隻在那裏待了兩個月,就悄悄逃回了原籍。在家鄉,父子二人繼續為惡不悛。袁川府推官郭諫臣因公事到嚴府去,嚴府惡僕正監督千餘名工匠在修建。他們不但戲弄郭諫臣,而且還用瓦塊投擲他。郭諫臣一怒之下,就上疏給巡江御史林潤,揭發嚴府強暴侵佔的罪行,告發他們聚眾謀反。林潤馬上馳疏奏報朝廷。皇上立即命將嚴世蕃等逮至京師。
到了這個時候,嚴世蕃還對前途毫不在乎,他說:“任他燎原火,自有倒海水。”他聚集其黨私下謀劃,自認為在自己的罪行中,行賄已經是無法掩蓋的事實,但是那不是皇上所深惡的方面,而“聚眾以通倭”的罪名大,必須設法移除。還補充填寫楊繼盛、沈煉之獄的事,這樣既可激怒皇上,又可得到赦免。謀劃好了以後,他又讓他的黨徒到處去宣揚。于是主持審理案件的刑部尚書黃光異、左都御史張永明、大理寺卿張守直聽信了傳言,草擬了這一內容的疏稿,準備進呈給皇帝。他們先將此疏稿帶給徐階過目。徐階對一切都已心中有數,但是故作不知,問三人:“疏稿在哪裏?”三人馬上呈給徐階看。徐階看後,將他們帶到內室,屏去左右,對他們說:“你們認為嚴公子是該死,還是該活呢?這個案子是想判他死罪呢,還是想判他生還呢?”三人說:“寫上楊、沈之案正是要判他的死罪。”而這時的徐階卻言:“別自有說。”于是解釋說如果這樣寫,他們正是中了嚴世蕃之計。三人這才猛然醒悟。可是對于奏疏究竟如何寫才能置嚴世蕃于死地,仍沒有主意。他們一再請徐階出主意修改。這時隻見胸有成竹的徐階馬上自袖中取出了一份早已寫好的疏稿,說:“擬議久矣。”三人一見,喜出望外。于是一份置嚴世蕃于死地的奏疏,就這樣在徐府產生了,疏中歷數了嚴世蕃的種種滔天大罪,特別突出了他的“潛謀叛逆”。揣摩透了皇上心理的徐階知道,僅此一點,就足以治嚴世蕃以死罪。果然不出他所料,上疏以後,皇上震怒,令三法司核實後奏聞。徐階急忙帶著聖旨出宮來,三法司官員齊集在宮門外候旨。徐階隻簡略地問了他們幾句話,就回家去草擬奏疏。在奏疏中他極力上言事已屬實。就這樣,嚴世蕃終于罪有應得地被斬首,嚴嵩被黜為民,嚴府被抄,人心大快。後來嚴嵩老病而死。
徐階在這一場“倒嚴”的政治鬥爭中,始終扮演著主角。徐階性穎敏,善權術,他入閣以後,因為曾是嚴嵩的政敵夏言生前推薦的人,嚴嵩始終對他抱有敵意。所以徐階的處境並不平順。但他善于韜光養晦,表面上故意恭謹地對待嚴嵩,實際上內心深埋仇恨。但他的表面文章做得很好。這樣,一來可以保全自己的地位,二來也可以不露聲色地伺機“倒嚴”。因為他知道,當時皇帝對嚴嵩是非常寵信的,在嚴嵩權傾一時,炙手可熱之時,他無論如何是無法搞倒他的。所以要先保全自己,等待時機。徐階正是先穩住嚴嵩,以後隨機應變,漸漸使皇上疏遠他的。為了向嚴嵩表示好感,他特意在嚴嵩的原籍江西南昌建造府第,把戶籍遷到江西去,並且把自己的孫女許配給嚴嵩的孫子、嚴世蕃之子,以此打消嚴嵩對自己的猜疑。而他的計謀是很見成效的。在他自己日漸被皇帝所寵信的時候,嚴氏父子也因為許以姻親之故而“坦然不復疑”。
嘉靖三十七年(1558)刑科給事中吳時來、刑部主事張沖、董傳策在同一天上疏彈劾嚴嵩。張沖和吳時來都是徐階的門生,而董傳策是徐階的同鄉。嚴嵩很容易地懷疑到他們上疏是徐階所主使的,所以把他們下獄嚴刑拷問,想讓他們說出背後是徐階在指使,但三人最終也沒有這樣說。此後,徐階對嚴嵩就更加小心謙恭,以稱病、與世無爭的假象來迷惑他。而對皇帝所喜愛的東西加倍用心製作,希圖以此進一步討得皇帝的歡心。到後來因為皇上建宮之事,徐階得到了皇帝的寵信,而嚴嵩卻因此事開始失寵。然而此時剛剛得到皇上寵信的徐階仍謹慎小心,以防有變。他看出皇上雖然開始轉移了對嚴嵩的寵信,但畢竟對嚴嵩還有舊情,他還需要靜不露機才行。所以他一方面薦藍道行入宮,以偽裝的“神仙”降臨來告誡皇帝驅逐嚴嵩父子,支持鄒應龍上疏彈劾,而另一方面,他又假裝什麽也不知道似的到嚴府表演了一出好戲,百般安慰嚴氏父子。當他回到家中,他與其子的一段對話,更是別出心裁。可見徐階善于韜光之術,非同一般。他是怕皇上當時對嚴嵩尚有留戀之意,故而表面上密而不露。而事實上,世宗皇帝在嚴嵩罷相後,確曾流露過反悔之意,因為畢竟嚴嵩是他親信了二十多年的寵臣。他曾下令“敢有再言者,同鄒應龍一起俱斬”。意思表達得很含蓄,而徐階卻對皇上矛盾的心態多有領悟。他抓住嚴嵩罷相、自己升為內閣首輔的機會,清除朝廷中的嚴黨分子,一反嚴嵩的所作所為,收買人心,在直廬的牆壁上親筆書寫了三句話:“以威福還主上,以政務還諸司,以用舍刑賞還公論。”以此得到了名相之譽。
徐階在嚴嵩罷相還鄉以後,仍舊與他有書信往還,不時問候。這樣一來,使得老謀深算的嚴嵩也信以為真,而陰險狡詐的嚴世蕃竟也被他騙過,認為“徐老不會害我”,而更肆意妄為起來。這也是徐階韜光養晦之術的一部分,他在等待著最後的機會到來,好置嚴氏父子于死地。當這個機會終于來了的時候,他清醒地看到嚴世蕃的如意算盤是讓三法司官員中計,誤入歧途,以此脫身。徐階為了“倒嚴”已經韜晦了許多年,這時的他才終于從幕後走到了前台,用他親手擬定的奏疏置嚴世蕃于死地。他知道楊繼盛和沈煉之獄都是嚴嵩一手造成的冤獄,但是他更知道兩案最後都是由世宗皇帝親自裁決的,而皇上是不能讓人指出自己的錯誤的。如果中了嚴世蕃之計,按那樣上疏,勢必觸怒皇上,放走嚴世蕃,而告嚴氏聚眾打算謀反,嚴世蕃就無生還之路了。
徐階不愧是官場之爭的老手,他的韜晦功夫非常到家。難怪嚴世蕃在獄中說:“先取徐階首,當無今日。”徐階終于使惡貫滿盈的嚴氏父子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徐階在嘉靖三十一年入內閣,參與機務,到四十一年推倒嚴嵩,成為內閣首輔,四十四年殺嚴世蕃,查抄嚴府,此間一直運用韜晦之術,虛與委蛇,而暗藏殺機,以假的行為蒙騙過嚴嵩父子,而將自己“倒嚴”的真實意圖隱藏起來。他知道如若自己不這樣做,而與嚴嵩正面相對,就會像楊繼盛、沈煉那樣被嚴家迫害致死。因此他不得不以假隱真,知而偽為不知,絕不貿然行事,靜待時機而發。通過籌謀妙算,他終于迷惑、麻痹了敵人,瞞過了老謀深算的嚴嵩父子。其柔功修煉到家了!

3.善用偏才成大事

(1)鮑子不計小節薦管仲
管仲是春秋前期最著名的大政治家,為輔佐齊桓公治理齊國,使齊國稱霸于諸侯,做出了卓越的貢獻,被齊桓公尊為“仲父”。
管仲年輕時曾與鮑叔牙交往,因此,鮑叔牙非常了解管仲,並知道管仲有奇才。盡管管仲家裏很窮,常欺騙鮑叔牙,但是鮑叔牙始終待他很好,從不說管仲的壞話。
但是,管仲也有自己的短處。他與鮑叔牙一起經商做買賣,經常多分贏利;為鮑叔牙辦事,多次沒有辦成,並且越辦越糟;三次做官,三次丟官;三次參加作戰,三次逃跑。
管仲擔任齊國的宰相後,曾經發自肺腑地說道:“我在窮困時,曾經與鮑叔牙一起做生意,分取贏利時,自己總是拿得多一些,但是,鮑叔牙知道我家裏非常貧困,所以不認為我貪心。我曾為鮑叔牙辦過幾件事,不但沒有辦成,反而弄得很糟糕,但是他不認為我愚蠢,他能體諒到辦事情難免有順利和不順利的時候。我曾經三次做官,三次被罷免,鮑叔牙不認為我沒有才幹,知道客觀條件對我不利。我曾三次作戰,三次逃跑,鮑叔牙不認為我膽怯,知我家中還有老母。公子糾失敗,召忽自殺,我被囚禁,鮑叔牙並不認為我不知羞恥,知道我並不以這些小事為恥,而是恥于自己的聰明才智不能發揮出來罷了。生我的是父母,而能了解我的卻是他啊。”
鮑叔牙推薦管仲後,就退到了第二線。因此,天下的人,不稱贊管仲的賢能卻稱贊鮑叔牙能夠識人薦賢。
就上述所列的管仲短處來說,如果不加分析地看待這些“歷史問題”,那麽就會得出管仲既無德又無才的結論。像這樣的人,不僅不能擔任宰相之職,就連做芝麻小官的資格也沒有。然而鮑叔牙卻不這樣認為,他沒有就事論事,沒有陷于片面性,而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他首先認識到管仲是一個經邦治國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對管仲的“三次逃跑”不認為是貪生怕死,而是因為家中有老母的緣故;辦事不成不是沒有才能,而是受客觀條件所限;多分財利則是家中貧困所致。因此,這些“短處”都不能掩蓋管仲的賢德與才華。後來,管仲為齊國的強盛所做出的卓越貢獻,證明了鮑叔牙的認識和薦舉是十分正確的。鮑叔牙與管仲早已成為歷史人物,但是鮑叔牙在對待人才問題上的所作所為,不能不給現今當政者以深刻的啓示和教育。

(2)衛侯起用苟變
戰國時期,各個諸侯國互相爭雄稱霸,征戰不息。衛國是戰國時期的一個小國,它西近魏國,北接趙國,東臨齊國。因為比較弱小,所以經常受到周圍大國的侵擾和攻擊。
為了不受大國的欺侮,文武大臣紛紛舉薦人才,以期使國家振興強大起來。有一天,子思對衛侯說:“苟變是一個能攻善戰的人才,他可以統率五百乘大軍。”在戰國時期,兵車一乘有甲士3人,步卒72人,五百乘計有兵力37500人。這在當時,是一支人數不少的隊伍了。特別是像衛國這樣的小國,這些軍隊幾乎就是全國所有的軍隊。子思向衛侯推薦苟變,希望他能夠重用人才,加強保衛國家的力量。
對于苟變這個人,衛侯也有所了解,他對子思說:“我早就知道苟變有統率軍隊的才能,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將軍。可是你不知道,他曾在做官的時候,從老百姓那裏搜刮了兩個雞蛋吃了,所以我不起用他。”
子思聽了衛侯的話,感到十分可笑。于是他委婉地對衛侯說:“夫聖人之官人,猶匠之用木也,取其所長,棄其所短;故杞梓連抱而有數尺之朽,良工不棄。今君處戰國之世,選爪牙之士,而以二卵棄幹城之將,此不可使聞于臨國也。”就是說,古往今來的賢明君主,他們選用人才就好像木匠使用木材一樣,取其所長,棄其所短。幾抱粗的杞木和梓材,是相當好的木料,中間可能有幾尺已經腐壞,但是高明的木匠並不把整個木材扔掉,而是用其所長,棄其所短。選用人才也是這樣。現在正是戰亂之世,諸侯之間互相征伐,非常需要有才幹的人。各國都在招賢納士,然而,你竟因兩個雞蛋的問題把一個能率千軍萬馬、能征善戰的將軍丟棄不用,這樣的事情絕對不可讓鄰國知道啊!
衛侯聽了子思一席話,立即恍然大悟,笑著對子思說:“我明白了,願意接受你的指教!”遂起用苟變為將軍。

(3)齊景公拜穰苴為帥退敵兵
齊景公時,晉國聯合燕國出兵攻打齊國。晉國襲擊齊國東阿、甄城,燕國侵入河上,齊軍失利,節節敗退,情勢十分危急。齊景公召集群臣商討應付之策。晏嬰獻策說:“臣保舉一人,名叫田穰苴,他雖然是田氏的小老婆所生,出身微賤,但他文能服眾,武能震敵,希望大王不要計較他的出身,能夠大膽地起用他。”
齊景公馬上派人請來穰苴,與他談論用兵之事。穰苴侃侃而談,應答如流,提出了很多退敵之法。景公聽了非常高興,他認為穰苴雖然出身微賤,卻是一個難得的帥才,于是便任命他為將軍,讓他統領大軍保衛齊國,抵擋燕晉之軍。
田穰苴受命之後便對齊景公說道:“臣素卑賤,臣擢之間伍之中,加之大夫之上,士卒未附,百姓不信,人微權輕,願得君之寵臣,國之所尊,以監軍,乃可。”就是說,我平素地位低下,大王把我從下層提拔為大將,位列大夫之上,恐怕士兵們不服,百姓不信任,人微權輕,請大王派一位你最親信、最尊敬、地位最顯貴的近臣為監軍,才能發兵。齊景公答應了穰苴的請求,于是便派庄賈去當監軍。
庄賈當時任齊國司馬,為齊景公的寵臣。庄賈任為監軍後,穰苴與他商定第二天中午在軍門相會。第二天,穰苴立下木桿以觀日影,設滴漏以計時刻,等待庄賈。平時,庄賈自恃為齊景公的寵臣而非常驕橫。認為到自己的軍隊中去任監軍,不必著急;有的親朋和部下又為他備酒設宴送行。時間到了中午,庄賈還未來到軍營,穰苴就放倒測日影的木桿,倒掉計時用的漏壺中的水,進入軍中,召集軍隊,再次講明紀律。到了傍晚,庄賈才到。穰苴問道:“為什麽這時才到?”庄賈抱歉說:“我的親戚和一些官員為我送行,所以耽誤了時間。”穰苴說道:“將受命之日則忘其家,臨軍約束則忘其親,援桴鼓之急則忘其身。今敵國深侵,邦內騷動,士卒暴露于境,君寢不安席,食不甘味,百姓之命皆懸于君,何謂相送乎!”就是說,作為一個將領,接受命令就應當忘掉家庭,統率軍隊就應忘掉親人,臨陣對敵就應忘掉自身。現在敵人侵入我國的領土,人心浮動不安,士卒暴露在邊境上,國君為此憂慮,吃不下飯,睡不好覺,老百姓性命難保,國家危在旦夕,你還有什麽心思飲酒作樂!說完後便叫軍正來問道:“軍法規定,不按時到達者怎樣處理?”軍正回答說:“應當斬首。”庄賈見狀非常害怕,立即派人飛馬去向齊景公報告,請求解救。報信的人還沒有回來,穰苴便已將庄賈斬首曉示三軍,三軍將士無不受到震動。
過了一段時間,齊景公派遣使者持著赦免庄賈的命令,騎馬跑入軍營,穰苴說道:“大將在軍中,可以不接受君令。”回頭問軍正道:“對在軍中跑馬,軍法上應該給予什麽處置?”軍正回答說:“應當斬首。”使者非常害怕。穰苴說道:“國君的使者不能殺。”于是斬其僕及車左的驂馬,毀掉車左的木杠,以曉示三軍。派使者回報,然後發兵抵抗燕、晉侵略軍。燕、晉兩國聽說齊國以穰苴為帥,士氣高漲,便撤兵而去。齊軍追擊,于是收回被侵佔的土地,勝利歸來。
可見,選用合適的人才是取勝的關鍵。當初齊景公在危急關頭,召集大臣共謀,要選拔一名退敵之將。晏嬰根據任務要求,推薦了“文能服眾,武能震敵”的田穰苴。但是田穰苴出身微賤,在當時是一個很大的“短處”。然而,景公敢于打破門第之見,大膽起用穰苴,並委以重任。穰苴在接受齊景公的任命後,敢于執法如山。當齊景公驕縱的寵臣庄賈違犯軍法時,他毫不留情,將其繩之以法,從而鼓舞了士氣,振奮了軍威。結果,不僅打退了燕、晉侵略軍,而且還收回了失地,為齊國立下了汗馬功勞。

(4)鄭文公用燭之武
在《左傳·魯僖公三十年》中記載了鄭文公在國家危亡的危急時刻,充分發揮燭之武能言善辯的特殊才能退秦軍的史實。書中記載說:
九月甲午,晉侯、秦伯圍鄭,以其無禮于晉,且貳于楚也。晉軍函陵,秦軍汜南。
佚之狐言于鄭伯曰:“國危矣!若使燭之武見秦軍,師必退。”公從之。辭曰:“臣之壯也,猶不如人;今老矣,無能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過也。然鄭亡,子亦有不利焉!”許之。
夜縋而出。見秦伯,曰:“秦、晉圍鄭,鄭既知亡矣,若亡鄭而有益于君,敢以煩執事。越國以鄙遠,君知其難也。焉用亡鄭以陪鄰?鄰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鄭以為東道主,行李之往來,共其乏困,君亦無所害,且君嘗為晉君賜矣,許君焦、瑕,朝濟而夕設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晉,何厭之有?既東封鄭,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闕秦,將焉取之?闕秦以利晉,唯君圖之!”
秦伯悅,與鄭人盟。使杞子、蓬孫、楊孫,戍之,乃還。
這段話的意思就是說,魯僖公三十年(前630)九月甲午這一天,晉文公(春秋時晉國國君,名重耳,前636—前628年在位)、秦穆公(春秋時秦國國君,姓嬴名任好,德公第三子,前659—前621年在位)以鄭國曾經對晉文公失禮,而且又對晉國有二心,卻同楚國親近為由聯合攻打鄭國。晉國派兵駐扎在函陵,秦國派兵駐扎在汜水的南岸。
在這危急時刻,鄭國一位大夫佚之狐對鄭文公(春秋時鄭國國君,前672—前628年在位,名睫,又稱鄭伯)說:“現在鄭國面臨即將滅亡的危險。如果能派燭之武去會見秦君,秦晉兩國的軍隊就會撤離。”鄭文公按照佚之狐的意見召見了燭之武。燭之武卻推辭說:“我在壯年的時候,都還不如別人,現在已經老了,不能夠再做什麽事了。”鄭文公說:“我不能早些起用你,現在有了急事才來有求于你,是我的過錯。但是,如果鄭國一旦滅亡,對你也有不利啊!”燭之武隻好答應了鄭文公的請求。
深夜,燭之武懸城而下去見秦穆公,並對他說:“秦、晉兩個大國圍攻鄭國,鄭國已經知道自己行將滅亡了,如果鄭國滅亡了而對秦國有利的話,那麽,我就麻煩你把鄭國滅掉吧。越過一個國家(指晉國)去奪取那邊遠的地方,你也知道這是很困難的。你為什麽想滅掉鄭國去增強你鄰國(指晉國)的實力呢?鄰國的力量雄厚了,你的實力就薄弱了。如果放棄滅鄭國,使其成為你過路時的東道主,秦國的外交人員往來于鄭國,鄭國就可以供給你們缺少的資糧,這對秦國是毫無壞處的。況且,你(指秦穆公)曾經給晉君(晉惠公)有過恩惠,晉國也答應把晉國的焦、瑕兩個地方割給你們以作酬謝,但是,晉君早晨渡過黃河回國,晚上就在焦、瑕兩地布設城防拒絕割地。對此,秦君你是清楚的。晉國的貪欲哪能滿足呢?晉國既然要滅亡鄭國,用來作為它東邊的疆界,又要想擴大它西邊的疆界,如果不損傷你秦國,它又從哪裏取得土地呢?結果必然削弱秦國而有利于晉國,希望國君你仔細考慮這件事吧!”秦穆公聽後,感到燭之武說得很有道理,非常高興,便與鄭國結盟。還派了杞子、蓬孫、楊孫三位秦國大夫幫助鄭國防守,秦國的軍隊便從汜水的南岸撤退了。
鄭國在秦、晉重兵壓境、面臨國破家亡的危急時刻,竟然用一人在一夜之間,不費一刀一箭,不傷一兵一卒,使國家轉危為安,這不能不說是鄭文公能夠揚長避短起用人才,充分發揮燭之武能言善辯的特殊才能所帶來的好處。
燭之武年齡較大,是他的短處,但是,能言善辯則是他的長處。鄭文公則正是發揮了他的長處,而拯救了自己的國家。人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短,在用人問題上,隻有用其所長,避其所短,適才適用,才能盡其所能。不同的人才有各自不同的特點和長處,因此對人才的使用和安排,要強調揚長避短,註意把工作需要和個人才能兩者有機地結合起來。這樣,才有利于發揮個人的一技之長,為社會作出更大的貢獻。加內容

(5)漢武帝因材適用霍去病
霍去病(前140—前117),西漢時河東平陽(今山西臨汾西南)人。他的父親霍仲孺、母親衛少兒都是平陽公主(漢武帝的胞姐)家裏的奴僕。建元二年(前139)三月,平陽公主設宴款待胞弟漢武帝。當時,霍去病的姨母衛子夫也是平陽公主家的奴僕。但是由于衛子夫長得十分漂亮,又能歌善舞,漢武帝劉徹看中了她,這個偶然的機遇,使衛子夫的弟弟衛青,連同她的外甥霍去病也隨其來到長安,從而擺脫了奴僕的命運。
漢王朝經過文帝(劉恆)、景帝(劉啓)的努力,變得十分富強,出現了歷史上有名的“文景之治”(前179—前141)。漢武帝劉徹(前156—前87)是一個非常有作為的君主,他即位後,決心改變高祖劉邦和文帝、景帝時對于匈奴採取的“和親”政策,多次對于匈奴的入侵進行反擊。元朔六年(前123),漢武帝命衛青再次出擊匈奴。這時,霍去病年已18歲,他自幼習武,武藝高強,膽略過人,雄心勃勃,因此,多次要求隨軍出征。盡管霍去病出身卑賤,漢武帝並未因此而嫌棄,特意吩咐衛青挑出800騎兵由他率領,並任命他為驃騎校尉。在戰鬥中,霍去病不負厚望,憑著自己的勇敢機智,乘夜偷襲敵營,斬殺了匈奴單于的叔祖藉若侯產,活捉了相國和單于的叔父羅姑比,匈奴大敗、望風而逃。漢武帝為了表彰他的功勞,擢封他為冠軍侯。
元狩二年(前121),漢武帝任命霍去病為驃騎將軍,配合衛青為奪回“河西走廊”再次出擊匈奴,霍去病率軍1萬餘人越過焉支山(今甘肅永昌西)1000餘裏,殲滅敵軍8900餘人,繳獲了匈奴休屠王用于祭天的金人,迫使匈奴渾邪王帶領4萬餘人馬投降漢朝。這次戰役基本解除了匈奴對漢朝的威脅,漢政府在河西走廊設立了酒泉、武威、張掖、敦煌四郡。
元狩四年(前119),霍去病再次奉命攻打匈奴。他率兵5萬餘人,越過離侯山,穿過弓間河,一直打到翰海(今西伯利亞貝加爾湖),凱旋而歸。這次戰鬥,殲滅敵人7萬餘人,俘獲王、將軍、相國、都尉等83人,使匈奴左賢王遭到慘敗。霍去病為了悼念為國捐軀的將士,在狼居胥山(約在今蒙古克什塔騰旗西北聖阿巴嘎旗一帶)舉行封山儀式,祭告天地,然後班師回朝。
漢王朝反擊匈奴的戰爭是正義的事業,它製止了匈奴貴族的野蠻掠奪,維護了邊郡的生產和人民生命財產的安全,鞏固了漢王朝的統治地位。在反擊匈奴的戰爭中,霍去病立下了汗馬功勞,因此,漢武帝不僅加封他的食邑5800戶,升遷他為大司馬,還特意為他修建了一所十分豪華的住宅。但是,霍去病雄心未已,希望為國家再次效命疆場,徹底摧垮匈奴的勢力。他對漢武帝表示自己的雄心壯志以後,堅決地說:“匈奴未滅,無以家為。”就是說,當今匈奴未有徹底消滅,我不能夠就為自己的家庭私事做打算。這種以公去私的精神,表現了霍去病報國豪情的高尚品質,也是霍去病光輝一生的寫照。
元狩六年(前117),年僅24歲的霍去病不幸逝世,漢武帝悲慟欲絕。特意在自己的墳墓茂陵(今陝西興平縣境)的旁邊,為他修建了一座規模宏大的墳墓。如今,茂陵及其附近的霍去病、衛青、霍光墓等已成為人們瞻仰和旅遊的勝地。
漢武帝作為一個封建帝王,在用人問題上能夠不講門第,不論出身,而且善用人才之長,對于興國安邦起了重要作用。這一點確實值得我們借鏡。

(6)暴勝之不計小節薦不疑
在《漢書·雋疏于薛平彭傳》中記載了暴勝之不計小節推薦雋不疑的故事。記載說:
雋不疑字曼倩,勃海人也。治春秋,為郡文學,退必以禮,名聞州郡。
武帝末,郡國盜賊群起,暴勝之為直指使者,衣綉衣,持斧,逐捕盜賊,督課郡國,東至海,以軍興誅不從命者,威振州郡。勝之素聞不疑賢,至勃海,遣吏請與相見。不疑冠進賢冠,帶榀具劍,佩環塊,褒衣博帶,盛服至門上謁。門下欲使解劍,不疑曰:“劍者君子武備,所以衛身,不可解。請退。”吏白勝之。勝之開閣延請,望見不疑容貌尊嚴,衣冠甚偉,勝之廂遺履起迎。登堂坐定,不疑據地曰:“竊伏海瀕,聞暴公子威名舊矣,今乃承顏接辭。凡為吏,太剛則折,太柔則廢,威行施之以恩,然後樹功揚名,永終天祿。”勝之知不疑非庸人,敬納其戒,深接以禮意,問當世所施行。門下諸從事皆州郡選吏,側聽不疑,莫不驚駭。至昏夜,罷去。勝之遂表薦不疑,征詣公車,拜為青州刺史。
久之,武帝崩;昭帝即位,而齊孝王孫劉澤交結郡國豪傑謀反,欲先殺音州刺史。不疑發覺,收捕,皆伏其罪。擢為京兆尹,賜錢百萬,京師吏民敬其威信。每行縣錄囚徒還,其母輒問不疑:“有所平反,活幾何人?”即不疑多有所平反,母喜笑,為飲食語言異于他時;或無所出,母怒,為之不食。故不疑為吏,嚴而不殘。
上述這段話的意思就是說,雋不疑,字曼倩,勃海郡人。他對《春秋》很有一番研究,被郡選拔為“文學”。因為他處處講究禮儀,所以在全郡很有名。
漢武帝末年,郡內盜賊猖狂,武帝任命暴勝之為特派巡察官員,以欽差大臣身份在渤海郡到東海郡的轄區內捕捉盜賊,監督郡國的稅收。暴勝之到渤海郡和東海郡後,立即頒布了特殊法令,用來懲治搗亂的人,從而他的聲威震動了渤海郡。暴勝之早就聽說渤海郡有一個叫雋不疑的賢德人才。到渤海後,便派官吏去邀請雋不疑相見。雋不疑頭戴進賢冠,腰佩榀具劍(古劍名),掛上玉環、玉塊,穿著寬大的衣服,系著又長又寬的腰帶,盛裝來到暴勝之門前要求進見。守門軍官讓他解下腰中寶劍。雋不疑說:“劍是君子的武裝,用來保衛自己,不能解下,如果不準進,我就回去。”門吏把這一情況報告了暴勝之,暴勝之立即命令開門迎請,雋不疑隨著門吏進去,暴勝之見他容貌尊嚴,穿戴齊整,很有風度,便急忙起身,顧不上穿好鞋子就站起來迎接。到堂上坐定後,雋不疑態度非常傲慢地說:“我長居海邊,久聞暴公子的威名,今天有幸和你見面談話,很高興。我認為,凡是做官的人,過于強硬就會受到挫折,過于軟弱事情就辦不好,在施行威嚴之後給人以恩惠,這樣才能樹功揚名,永享天祿。”暴勝之知道雋不疑不是一般人,所以不但不計較他的倨傲之態,而且非常虛心地聽取了不疑的告誡,給以厚禮款待,並向雋不疑請教現今應該採取的措施和辦法。暴勝之門下的屬吏,都是州郡所選出的官吏,在旁邊傾聽不疑的話語,都為其才華所驚異,所吸引,一直到晚上才陸續散去。暴勝之也被雋不疑的才能所折服,並寫奏章舉薦雋不疑,雋不疑被任命為青州刺史。
漢武帝病故後,昭帝即位。這時,齊孝王的孫子劉澤,結交了國內豪家大族企圖造反,準備先殺青州刺史。雋不疑察覺後,立即將他們捕獲歸案,給予了應有的懲罰。朝廷因為他平叛有功,將他提升為京兆尹,賜錢百萬,京師官吏和老百姓都非常敬佩他的威嚴和才能。每次去屬縣審察囚犯回來,他母親都要詢問雋不疑說:“你為多少人申了冤,救活了多少人”等。如果不疑為其申冤的人多,他母親就非常高興,如果沒有察出問題,他母親就非常生氣,飯也不吃。所以雋不疑做官嚴而不殘酷。
雋不疑去見暴勝之,進門時不解佩劍,進見後,未先開口卻又神態倨傲。他的舉止行動,給人一種“傲慢無禮”的印象,但是,暴勝之卻不去計較這些,而是待為上賓,虛心聽取他的意見,爾後上表舉薦,建議朝廷委其重任。暴勝之作為一個封建官吏,在選人用人問題上尚且能夠做到毫無妒賢之心,而是愛才如命,堅持全面地分析人才,不以偏概全,棄其之短,揚其所長,確實是難能可貴的,十分值得從政者借鏡。
大凡有才華的人,往往會給人一種“驕傲”的印象。其實,如同雋不疑的舉止,並不是驕傲,而是有才華的人特有的一種自信的表現。今天在起用類似這種人才時,往往也會發生爭議,甚至借用“驕傲”一詞將人才埋沒。在對待“驕傲”這個問題上,鄧小平同志說過這樣一段話:“‘驕傲’兩個字我有點懷疑。凡是有點幹勁的,有點能力的,他總是相信自己,是有點主見的人。越有主見的人,越有自信,這個並不壞。各級領導幹部不要把有才能的人的這種自信當做短處而將其埋沒,而應當加以重用,充分發揮他們的聰明才智,為國為民出力。”

(7)君子用人如器
在《資治通鑒》192卷中記載了唐太宗讓大臣封德彝舉賢的事情。記載說:
上令封德彝舉賢,久無所舉。上詰之,對曰:“非不盡心,但于今未有奇才耳!”上曰:“君子用人如器翠囊黼長,吉之致治者,豈借才于異代乎?正患己不能知,安可誣一世之人!”德彝慚而退。
上述這段話的意思就是說,唐太宗讓大臣封德彝舉薦賢才,過了很長時間一個也沒有推薦出來。唐太宗責問封德彝什麽原因,封德彝回答說:“我不是不留心,隻是當今沒有奇才啊!”唐太宗便駁斥他說:“用人應當用其才能,各取所長。古時候也有過太平盛世,難道那個時候的賢才是從別的朝代借來的嗎?你自己不能知人,哪能妄說今世沒有奇才呢?”封德彝感到非常慚愧。
唐太宗是中國歷史上的一代明君。他不僅非常善于發現和識別人才,而且非常重視人才,能夠揚長避短,合理使用。他始終把“擇善任龍”作為“立政之本”,所以才建立了歷史上有名的“貞觀之治”。唐太宗認為人才就在今世,並且各行各業都有人才。隻要隨時留心就能從新人、疏人甚至敵人中得到許多文武奇才。他曾反復告誡他的文武群臣說:“為政之要,唯在得人,用非其才,必難致治。……今所任用,必須以德行、學識為本。”並強調對于人才不可求全責備。任人“不可以求備,必舍其所短,取其所長”。這些理論至今仍有借鏡之處:
今天,組織人事工作者和各級領導幹部選拔使用人才,更要堅持借鏡古人正確的用人思想,一方面要堅持德才兼備,任人唯賢,另一方面也不能求全責備,要避其所短,用其所長。你要的是教師,那就隻能要求其具有專業知識和高超的傳授能力,不必要求他兼有組織部長之才;你要的是組織部長,就不能苛求他要有文科教授的文才。
現實生活當中,一些領導幹部同封德彝一樣,為四化建設不是不舉薦人才,就是舉不出人才。其原因不是他們嫉賢妒能,就是他門缺乏識別人才的慧眼,並經常被“羅蘭夫人的錯覺”所製約。這是阻礙發現成千上萬人才的一個重要因素。

4.剛柔相濟則可進退自如
老子說:天下最柔弱的東西,能夠馳騁于天下最堅硬的東西之中。這是因為虛空無形的力量能夠穿入沒有空隙的東西裏面。由此可知無為的力量。不須用言語教導,不須講解無為的益處,普天之下有什麽能趕得上它呢?列子說:天下有常勝的方法,有不常勝的方法。常勝的方法是柔弱,不常勝的方法是剛強。這兩方面都容易明白,而人們卻不想去明白它們。所以,上古時代的諺語說:剛強的人認為任何事物都不能勝過自己;柔弱的人認為任何事物都可能勝過自己。認為不能勝過自己的,待到與自己相差無幾時,那就危險了。認為可能勝過自己的,就不會有危險出現。用這種方法能取得勝利,用這種方法能應付天下的各種情形。這叫做不想取得勝利而自然取得勝利,不想應付各種事情而自然可以應付各種事情。

(1)黃歇剛柔並濟終封侯
一個具有高深才德的讀書人,身居要位,必須操守嚴謹方正,行為光明磊落,心境平和沉穩,氣度寬宏大量,絕對不可接近或附和營私舞弊的奸邪之輩。但也不要過分偏激而激化矛盾觸怒那些陰險狠毒的宵小之輩。
戰國四公子中,平原君、孟嘗君和信陵君都出自王族貴胄,唯有楚國的春申君例外。就先天條件來說,與前三位相比,似嫌不足,但春申君卻以自己的過人之處,聞達于各國諸侯。春申君是楚國人,姓黃名歇。曾經遊學天下,學識淵博,為世人所稱頌,因而以其才學被楚頃襄王重用。
其時,情勢風雲變幻。秦昭王任白起為大將攻伐韓、魏兩國,在華陽大敗兩國聯軍,生擒魏國將領芒卯,迫使韓、魏兩國臣服歸附于秦。在征服韓、魏後,秦國又將目標瞄準了南面的楚國。秦昭王命令白起聯合韓、魏兩國軍隊共討楚國。楚頃襄王在此情勢下,決定委派能言善辯的黃歇出使秦國,遊說秦王停止對楚國採取軍事行動。
等到黃歇一行抵達秦國,秦軍的先頭部隊已攻取了楚國的巫和、黔中兩郡,並攻拔了郢都,東面打到了竟陵,迫使楚頃襄王不得不遷都陳縣。黃歇十厘清楚楚國局勢之險,因為楚懷王已被秦國所誘而入朝,留死于秦。其子頃襄王不被秦國所看重,萬一秦軍展開全面攻擊,楚國必亡無疑。
于是,黃歇運用他的博學才識,草就了洋洋灑灑的萬言書給秦昭王。該書開宗明義地指出秦與楚必須和為上策。因為秦與楚為天下至強,秦國攻楚,無異于兩虎爭鬥,必然為他國提供了可乘之機。因此,秦國“不如善楚”。黃歇又旁征博引,指出秦楚合一以臨各國,才是霸者之道。
秦昭王閱後,擊節稱善。于是下令白起停止對韓、魏用兵,並派出使者帶著厚金前往楚國,相約建立同盟。按照秦楚契約,黃歇和楚太子完作為人質留在秦國。幾年以後,楚頃襄王病重,欲召太子回國,但按規定太子不能回去。而楚太子完與秦國宰相應侯關系友善。于是,黃歇就向應侯求援。
黃歇說:“相國您是真心對待楚太子嗎?”
應侯說:“是的。”
黃歇說:“現在楚王恐怕要一病不起了。秦國不如歸還楚國的太子,太子如果被擁立為王,必然倚重秦國,並且十分感激相國,秦國就可以得到楚國這樣大國的支持;如果不讓太子回國,那麽太子就成了鹹陽城一個普通百姓。楚國又會重立太子,那樣肯定就不會親近秦國,秦國也就失去了楚國的支持。這兩種結局您希望的是哪一種?願您深思熟慮這件事。”應侯將此事報告給秦王。秦王說:“如此的話,讓楚太子的老師先回國去探視楚王的病情,回來後再考慮這件事。”黃歇得知秦王仍不肯讓太子回國,就與楚太子商議說:“秦國將太子您留在鹹陽,目的是想借您獲取一定利益。目前就您的能力來說還不能使秦國有利可圖,為此我非常憂慮。而陽文君的兩個兒子都在楚國。假若君王辭世了,而太子您又不在國內,陽文君的兒子必然被立為楚王,太子您就無法入楚主政了。為今之計,您不如偷偷離開秦國,和楚國的使者一同回去,而我留下來,以自己的性命阻擋來自秦王的責難。”
于是,楚太子完更換了衣服,扮成楚國的使者逃離了秦國。黃歇假稱太子生病,整天守在房中不外出。過了些時日,黃歇估計太子完已遠離秦國而去,秦國再也不可能將他追回,就親自跑到秦王跟前,對秦昭王說:“楚太子已經踏上楚國的歸途,並且離開秦國很遠了,黃歇欺騙了大王罪當處死,請大王將我處死吧!”秦昭王聞言大怒,當場令黃歇自裁了斷。應侯在一旁加以勸阻說:“黃歇作為人臣,願以自己的性命殉其主人,實在令人敬佩。如果楚太子被擁立為王,必然重用黃歇,所以不如不治他的罪,讓他回到楚國去。”
秦昭王覺得應侯的話也有道理,于是讓黃歇回國了。
就在黃歇回國後的三個月,楚頃襄王死去。太子完被立為王,是為考烈王,這一年為公元前262年,周赧王53年。
考烈王即位後,為感謝黃歇擁戴自己有功,任命黃歇為宰相,封為春申君,並將淮河之北的十二縣賜給他。後因淮北屢遭齊國侵犯,春申君又請求改封于江東。在吳國的故都廢墟上,春申君又重建了都邑。
春申君為楚相主楚政之時,齊國的孟嘗君、魏國的信陵君、趙國的平原君正互相爭賢納士,招攬賓客,以此提高自己的形象,達到輔國持權的目的。作為後起之秀,春申君也不甘落後。投奔于他門下的賓客數量之多,享受待遇之優越遠遠超過了前三者。
春申君為相期間,憑借他的才識和努力,使一度中落的楚國重新強大起來。在他為楚相的第四年,秦國大破趙軍于長平,消滅趙軍四十萬人;後一年,秦國圍攻趙國的邯鄲。在邯鄲的情勢極為嚴峻的情況下,趙王和平原君求助于楚、魏。春申君自告奮勇,率領楚軍討伐秦軍。由于楚、魏、趙三軍的聯合夾擊,秦軍逃回了函谷關,邯鄲之圍得以解脫。春申君並沒有因此向趙王邀功請賞,班師而回。在春申君為相的第八年,他主持率軍北伐,消滅了魯國,任命荀卿做蘭陵令。從此,楚國的地位日益高漲起來。此間,趙國的平原君派人來見春申君。春申君將最好的房子給使者居住。平原君的使者想在春申君面前誇耀自己,便以玳瑁為飾,用珠寶鑲嵌刀鞘。在他出席春申君的酒宴時,卻發現春申君的三千多名賓客中,凡是上等賓客都穿著鑲有珠寶的鞋。平原君的使者相形見絀,感到十分慚愧。
可見,一個心懷寬宏忠厚的人,好比溫暖的春風可以化育萬物,給一切具有生命力的東西帶來生機;一個心懷狹隘刻薄的人,好比陰冷凝固的白雪,給一切具有生命力的東西帶來殺氣。掌握權勢者,用人不宜刻薄,過于刻薄則使願為你效力的人離去;交友不可太浮,不然那些善于逢迎獻媚的人就會想方設法接近你。世事無常,變幻莫測,不斷變化、不斷發展畢竟是一個普遍現象,不必為事不如意而發愁。稱心如意,生活安定固然可喜,但事物在不斷變化,失意是得意的基礎;不要為一時的幸福而得意,得意是失意的根源。

(2)文種智請範蠡
一個人住在遠離煩擾世俗的深山幽谷之中,能保持一份寧靜的心情,當然不容易;如果在殺聲震天之時,仍能保持一顆平靜之心則更顯出鎮靜的意義。有人認為將軍隻需勇敢無畏,清靜隻是學者書生所具備的德行,這是大大的誤解。對敵我情勢的準確判斷,最緊要的是頭腦冷靜,勇敢無畏而又容易沖動的人,隻宜當士兵。
一個人行動的時候應該像太陽一樣運行,而內心的精神狀態又必須像深夜一樣寧靜。情緒必須像處女那樣不動聲色,行動應像飛兔那樣敏捷快速——這就是孫子所說的“靜如處女,動如脫兔”。動如脫兔,必須來自清醒冷靜的判斷,否則敏捷就變成了輕率,快速就失之于盲目,所以老子說:靜是動的主宰,重是輕的根基。
文種找到範蠡勸他出山創一番事業,範蠡淡淡而溫和地說道:“我平生胸無大志,生性懶散,故八九年來,雖從師習天文地理奇門遁甲,又習兵法軍書,終一無所成,自身頹敗淡泊,又何以成就大業呢?”
“範蠡兄談笑了。”
文種當然不肯信他這些簡單搪塞的話,又發問道:“以弟愚鈍之資,尚懷濟世之志,況兄天下奇才,何能如此韜晦。你自稱無所精學,我卻知狂人接輿和雲遊之客都對你佩服至極。近幾年來,小弟一直潛心霸王之道的研究,雖無大成,亦有小得。然終覺孤陋,常欲得高人指點,不知兄意何如?”
“豈敢豈敢。”範蠡平淡地說,“我數年來閒居山野,師法自然。要問所學,平生有二:一為養魚,一為閒釣!”
“這就是了!”
文種很是有些得意,撫掌笑道:“養魚且不論,單是閒釣之道,怕已是非同小可,請兄試論一二。”
範蠡正色道:“我看天下釣者,多不勝數,大致分來,卻又不過三個等級。初釣者為利,不計手段,在乎魚之大小,數之多寡,這種人勉強可稱為釣工,乃碌碌風塵中人,不足為論;其次,善釣者講究的是鉤法釣技,熟能生巧,巧中求奇,沉湎其道無法自拔;不問所釣大小,不求多寡,有也可,無也可,這種人已初窺堂奧;至于真正釣中高才……”
文種就在這時插話道:“聽我講一下試試,看能否猜中。當年渭水河上,直鉤三尺釣無餌之魚的姜老太公,一鉤釣出大周數百年浩蕩基業,便當然是此中高才了。”
誰知道範蠡搖頭道:“文種兄之言差矣!以姜太公之釣,釣翁之意不在魚,又豈能入高才境界?不足與論。我所言高者,不講釣之技巧,不問秋雨冬霜,全憑感覺,一竿釣盡人間冷暖,一鉤釣盡山中日月,所釣之魚,似魚非魚,又何必入碌碌紅塵,再尋無謂煩惱?”
文種這下子真是糊塗了,範蠡的話是真是假?按道理說,他是沒有必要對自己講假話的。可是,這番話又怎能是肺腑之言?文種細看範蠡,英俊瀟灑,一臉和氣,正在壯年,何以竟有如此消極避世的思想?文種心裏轉過幾個念頭,又道:“範蠡兄,你我堂堂七尺男兒,立于天地之間,正應該縱橫天下,幹一番壯烈輝煌、驚天動地的大事業,才不辜負這一身鐵骨肝膽,何以談逍遙山林遁跡草野?兄如此棄大才而不用,豈不可惜?”
“文種兄聽我講個故事如何?”範蠡不慌不忙地笑道,“我這兒有些淺薄的養生之道,文種兄閒著無事,不妨一聽。”
“有一個名叫石的木匠往齊國去,到了曲轅,看見有一株為社神的櫟樹。這棵樹大到可以供幾千頭牛遮蔭,量一量樹有幾百尺寬,樹身高達山頭,好幾丈以上才生枝,旁椏可以造船。觀賞的人群好像集市一樣,木匠卻不瞧一眼,直往前走。
“他的徒弟站在那兒看了個夠,追上木匠問道,自從我拿了斧頭跟隨先生,沒有見過這麽大的木材,先生卻不看一眼,直往前走,這是為什麽呢?
“先生就告訴他說,那是沒有用的散木,用它做船很快就會沉沒,用它做棺槨很快就會腐爛,用它做器具很快就會朽毀,用它做梁柱很快就會被蟲蛀。這是不材之木,沒有一點用處,所以才會有這麽長的壽命。
“木匠回到家裏,夜裏夢見櫟樹對他說,你要拿什麽東西和我相比呢?把我和文木相比嗎?那桃梨橘柚,果實熟了就遭剝落,剝落就被扭折,大枝被折斷,小枝被拉下來。這都是由于它們的才能害苦了自己的一生,所以不能享盡天賜的壽命而中途夭折。物類太有用就招來世俗的打擊,一切東西沒有不是這樣的。我求做到無所可用的地步,已經很久了,曾幾乎被砍死,到現在我才保全了自己,這正是我的大用。假使我冒出一點的用處,試問我能有今天的壯觀嗎?”
文種剛聽完範蠡的這個故事,忙問道:“範兄的養生之道,我已是明白不過的了。隻不過,以弟幾年來苦心鑽研的霸王之道,又如何能再應和兄的這套高義?想那霸王之道,是為一夕得成,揚名四海,功成天下。愚弟平生的志向,便是伺機而動,輔一代名主,成百年樞業。以兄之才,足以作睥睨天下。當今正逢風雨飄搖之時,烽火四起,萬眾待哺,倘再有堅兵利甲銳師,兄一出山,必成一世霸王,如何再論閒養之道?”
範蠡並不為文種的這番豪邁言語所動,為他斟了酒,依舊不緊不慢道:“所謂霸王之道,不過是年輕氣盛鋒芒意氣的事情,又何必以而立之年再談此道。人存于天地之間,首推養生。養生便如養魚,談到養魚,這裏面有許多人所未知的道理。比如是——”
他剛要滔滔不絕地講下去,文種已站起身,長長一揖,彎腰拜下去道:“範蠡兄,文種有個不情之請。當今天下,齊楚爭霸,征戰不休,都已名存實亡;魯衛燕趙又都沒有實力,東南吳國有孫武、伍子胥扶助,成為新霸。請範兄與我聯袂出山,放手一搏。不為功名,不為浮塵煙雲,隻求展不世奇才,拯天下眾生,如何?”
“文種兄——”
範蠡忙起身還禮道:“霸王之道,講究兵法布陣,講究為政安民。論持盈,而以相天時為第一要領,群子伺機而動,現在還不是出山的時候。方今天下,除了新崛起的吳國和越國,別處都沒有一展才能的地方。偏吳有孫武、伍子胥兩個人,越國的君王允常又老朽昏庸,成不了什麽氣候。我夜裏看過天象,再有二十年,吳越必定雄起一代霸主,所謂相時而動,那時才是真正的機會。”
文種聽了範蠡的這些話,心中如同冬天的水結成冰一樣的寒冷。等二十年,即使不老死病死,怕也要悶死了。文種心中焦躁,又長揖一禮,躬身到地道:“現今天下大亂,生靈塗炭,正需要有人圖霸天下,安定盛世。範兄大才不出,天下眾生要受難到何時何日啊?”
“文種兄太言重了。”
文種很執著地站起來,滿臉正色,“撲通”給範蠡跪下,悲泣道:“範兄,文種為天下眾生請命啊!範兄答應出山,咱們聯手共闖一片天地,佐一代名主,成百年相業,功成身退,再論養魚不晚,如範兄不答應出山,我就長跪于此,再不起來了——”
見文種如此苦苦相邀,範蠡嘆了口氣。這畢竟是盛情難卻啊!看來,自己真是要走一遭,去滾滾紅塵裏與天下英雄一論短長了,有這個機會,也未必不是好事。恩師無名氏不是常講嘛,大隱在朝,小隱在山林,也罷,自己就做一番廊廟大隱,下山折騰一陣子吧。
鬼谷子在《符言》中說:“聖人就是順因于人,所以能掌握人;因理而遵循理,所以能長久。”
又在《權篇》中表明“因”的運用方法說:“因懷疑而改變對他的看法,因自己的所見而這樣對他,因自己的言談以希望得到他。”
因人的個性、善惡、地位、背景、思想等情況,預先準備各種不同的言辭。又因時、因地而說話,就少有不被打動的人了。
鬼谷子在《權篇》中又說:“與聰明的人談話,就依賴于淵博;與淵博的人談話,就依賴于善辯;與善辯的人談話,就依賴于要領;與貴顯的人說話,就依賴于氣勢;與富有的人談話,就依賴于高雅;與貧窮的人說話,就依賴于利益;與卑賤的人說話,就依賴于謙虛;與勇猛的人說話,就依賴于果敢;與愚笨的人說話,就依賴于銳利。”也就是以對方本身的條件,而舉出方法與要領。這是因為談話對象的條件不同,談話的方式也就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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