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詩大全 唐詩三百首 五言絕句

登兗州城樓

東郡趨庭日,南樓縱目初。

浮雲連海岱,平野人青徐。

孤嶂秦碑在,荒城魯殿餘。

從來多古意,臨眺獨躊躇。

作品賞析

【注解】:

(時甫父閒為兗州司馬)

★這是開元二十五年落第後,第一次遊齊趙時所作,是杜詩中現存最早的一首五律

★①弼註:公父閒為袞州司馬,公時省侍。《論語》:“鯉(孔子之子)趨而過庭。

★②秦碑指秦始皇登嶧山所刻石碑。魯殿指魯靈光殿,漢景帝子魯共王所建。

[注解](1)兗州:唐代州名,在今山東省。杜甫父親杜閒任兗州司馬。(2)東郡趨庭:到兗州看望父親。(3)海岱:東海、泰山。(4)青徐:青州、徐州。(5)秦碑:秦始皇命人所記得的歌頌他功德的石碑。(6)魯殿:漢時魯恭王在曲阜城修的靈光殿。(7)古意:傷古的意緒。

[譯文]我在來到兗州看望我父親的日子裏,初次登上城樓放眼遠眺,飄浮的白雲連線著東海和泰山,一馬平川的原野直入青州和徐州。秦始皇的石碑像一座高高的山峰屹立在這裏,魯恭王修的靈光殿隻剩下一片荒蕪的城池。我從來就有懷古傷感之情,在城樓上遠眺,獨自徘徊,心中十分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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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註】兗州,魯所都,漢以封共王餘。《唐書》:兗州,魯郡,屬河南道。【顧宸註】兗州,隋改為魯郡,唐武德間復曰兗州,天寶元年又改魯郡。此雲兗州,當是開元二十五年,公下第後遊齊趙時所作。鰲按:唐之兗州治瑕丘縣,即今之嵫陽縣也。蔡夢弼曰:公父閒嘗為兗州司馬,公時省侍,故有“趨庭”句。

公至兗州省侍而詠南樓也。通首皆登樓所見,“海岱”“青徐”屬遠景,故以“縱目”二字起之。“秦碑”“魯殿”屬近景,故以“臨眺”二字結之。仍在上下四句分截。趙汸雲:三四宏闊,俯仰千裏。五六微婉,上下千年。曰“從來”則平昔懷抱可知。曰“獨”則登樓者未必皆知。①《前漢志》:東郡,秦置,屬兗州。隋孫萬壽詩:“趨庭尊教義。”②《晉書·庾亮傳》:“乘秋夜往,共登南樓。”此借用其字。張鏡《觀象賦》:“爾乃縱目遠覽,傍通四維。”③古詩:“浮雲蔽白日。”海岱青徐,與兗州接壤。《禹貢》:“海岱惟青州。”④鮑照詩:“平野起秋塵。”《海賦》:“西薄青徐。”《唐書》:青州北海郡、徐州彭城郡,俱屬河南道。⑤唐太宗《小山賦》:“寸中孤嶂連還斷。”《秦本紀》:始皇二十八年,東行郡縣,上鄒峰山,刻石頌秦德。⑥謝玄暉詩:“荒城迥易陰。”徐摛詩:“列楹登魯殿。”王延壽《魯靈光殿賦》:“殿本景帝子魯共王所立。”《後漢書註》:殿在兗州曲阜縣城中。⑦《史記·龜策傳》:“所從來久矣。”隋李密詩:“悵然懷古意。”⑧沈約詩:“臨眺殊復奇。”《庄子》:“聖人躊躇以興事。”薛君曰:“躊躇,躑躅也。”《玉篇》:“猶豫也。”黃生曰:前半登樓之景,後半懷古之情,其驅使名勝古跡,能作第一種語。此與《岳陽樓》詩,並足凌轢千古。

趙汸曰:公祖審言《登襄陽城》詩雲:“旅客三秋至,層城四望開。楚山橫地出,漢水接天回。冠蓋非新裏,章華隻舊台。習池風景異,歸路滿塵埃。”公此詩實本于其祖。

張綎註:凡詩體欲其宏,而思欲其密。廣大精微,此詩兼之矣。考公作此詩時,年甫十五,而所作已如此,其得之天者,良不偶也。

胡應麟曰:五言律體,肇自齊梁,而極盛于唐。要其大端,亦有二格。陳、杜、沈、宋,典麗精工,王、孟、儲、韋,清空閒遠。此其概也。然右丞贈送諸什,往往闌入高、岑。鹿門、蘇州,雖自成趣,終非大手。太白風華逸宕,特過諸人,而後之學者,才非天仙,多流率易。唯工部諸作,氣象嵬峨,規模宏遠,當其神來境詣,錯綜幻化,不可端倪,千古以還,一人而已。又曰:宏大則“昔聞洞庭水”,富麗則“花隱掖垣暮”,感慨則“東郡趨庭日”,幽野則“林風纖月落”,餞送則“冠冕通南極”,投贈則“斧鉞下青冥”,追憶則“洞房環佩冷”,吊哭則“他鄉復行役”等,皆神化所至,不似人間來者。又曰:作詩不過情景二端,如五言律體,前起後結,中四句,二言景,二言情,此通例也。唐初多以首二句言景對起,止結二句言情,雖豐碩,往往失之繁雜,唐晚則第三四句多作一串,雖流動,往往失之輕儇,俱非正體。惟沈、宋、李,王諸子,格調庄嚴,氣象閎麗,最為可法。第中四句大率言景,不善學者湊砌堆疊,多無足觀。老杜諸篇,雖中聯言景不少,大率以情間之。故習杜者,句語或有枯燥之嫌,而體裁絕無靡冗之病。此初學入門第一義,不可不知。若老手大筆,則情景混融,錯綜惟意,又不可專泥此論。

李夢陽曰:疊景者意必二,闊大者半必細,此最律詩三昧。如“浮雲連海岱,平野入青徐。孤嶂秦碑在,荒城魯殿餘”,前景寓目,後景感懷也。如“詔從三殿去,碑到百蠻開,野館濃花發,春帆細雨來”,前半闊大,後半工細也。唐法律甚嚴惟杜,變化莫測亦惟杜。

楊士弘曰:律詩破題,或對景興起,或比物起,或引事起,或就題起,要突兀高遠,如狂風卷浪,勢欲滔天,領聯,或寫意,或寫景,或敘事,或引證,此聯要接破題,如驪龍之珠,抱而不脫。頸聯,或寫意,或寫景,或敘事,或引證,與前聯之意,相應相避,引聯要有變化,如疾雷破山,觀者驚愕。結句,或就題結,或開一步,或繳前聯之意,或用事,必放一步作散場,如剡溪之掉,自去自回,言有盡而意無窮。

周珽曰:古雄而渾,律精而微。四傑律詩,多以古脈行之,故才氣雖高,風華未爛。陳、杜、沈、宋起,而吞吐含芳,安詳合度,亭亭整整,喁喁吁吁,覺其句自能言,字自能語,品之所以為美。漸至開元、天寶,李、杜群賢迭興,國脈既昌,文運正盛,洋洋乎一朝聲律,頓成盡善。自大歷諸家,以及貞元學者,雖多合作,不無少變。元和以後,風氣漸衰,聲格浸降,要亦世運使然耳。

周弼曰:五言律有四實,謂中四句皆景物而實。開元、大歷多此體,華麗典重之間,有雍容寬厚之態,此其妙也。稍變,然後入于虛,間以情思,故此體當為眾體之首。昧者則堆積窒塞,寡于意味矣。四虛者,謂中四句皆情思而虛也。不以虛為虛,以實為虛,自首至尾,如行雲流水,此其難也。元和以後,用此體者,骨格雖存,氣象頓殊。向後則偏于枯瘠,流于輕餒,不足採矣。又前聯情而虛,後聯景而實。實則氣勢雄健,虛則態度諧婉,輕前重後,酌量適均,無窒塞輕餒之患。若前聯景而實,後聯情而虛,前重後輕,多流于弱。蓋發興盡,則難于繼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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