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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霸變學渣」和「學渣變學霸」分別是怎樣的一番體驗?

作者三次從學霸變成學渣,也三次從學渣變回學霸(後來才知道根本不算什麽學霸……)。

本文是我從出生到十八歲的經歷,算是一個比較跌宕起伏的故事。文以載道,故事涉及感情,學習,方法論等各個方面。裏面還會寫到一些幹貨,比如學習的規律和誤區,自控方法,具體學習技巧等等。(其中有一個比較嚴重的誤區,絕大多數人可能都會或多或少地踩到喔。) 我們每個人都像是巴普洛夫的狗,趨利避害和學習是烙印在我們基因中的本能。一個人價值觀的形成,歸根結底都來源于其人生中大大小小的刺激——如果所經歷的一件事告訴他:有A好,沒有A不好,他的價值觀就會往向往A的方向偏移一點,A在他心中的分量就更重一些。而人做出的每一個行為,都不知不覺地經過了權衡,而這種權衡的結果又源于其價值觀和環境現狀的綜合加權比較:如果這個人更看重A,不那麽看重B,那麽A在決策前的比較中所獲得的加權就會更高。

于是,現在大多數人的貪財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他們從小就頻繁地體驗了有錢的快樂,比如得到玩具,美食等等;又頻繁地體驗了缺錢的痛苦,比如看到同學穿名牌,坐豪車,想要的東西總是買不起等等,前拉後推之下,漸漸地,在做決定的時候就沒什麽能比金錢更重要了,人就變得見錢眼開。然而有人在這種情況下仍然可以保持正直,就是因為道德和法律在其心目中的份額更大。如果心中金錢的重量超過了道德和法律,人就徹底墮落了。 墨子說:“義者,利也。”是很有道理的。 所以,人早年所受的各種刺激就這樣潛移默化地影響了我們一生的行為。很多人所說的言傳身教,耳濡目染等等,說到底,

這是我從出生到十八歲成年——也就是現在的真實經歷。從中,你可以看到一個幾乎要成為小混混的人是如何經歷三起三落,最終擺脫墮落命運的。 我出生在一個大城市的小康家庭中,和父母,祖父母生活在一起。祖父是畫家,祖母是老師,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是一個讀書超過兩三萬本,上高中時既考過理科第一又考過文科第一的文藝女青年,也算是一個書香門第了。 他們所有人都無一例外地善良,正派,慈愛。從小我就被帶著去花園和草坪遊玩,去父親任教的那所大學的圖書館看書,去大學體育館跑步遊泳,去名山大川上觀光,品嘗全國各地美食…… 而真正錦上添花的是,他們發現我天賦異稟。 報紙上所有的智力問答,除了需要知識儲備的(如答一省的省會)之外,我都可以在五秒鍾內說出答案——還記得有一個挺無聊的問題“什麽糕不能吃”,我竟能瞬間想起一個月前在《藍貓》中看到的一句台詞“糟糕”,然後就一秒答了出來; 母親帶我看《三字經》,讀一行後蓋住復述,然後繼續讀下一行蓋住復述……從頭到尾一遍下來,我竟可以把整本書分毫不差地背完。那時的我總感覺頭腦無比清明,以至于沒有一絲雜質,隻要我願意記住一個信息,這個信息就總能形成特別持久的印記。于是,她就用這樣的方式在我腦袋裏裝了《三字經》,《百家姓》,《唐詩宋詞三百首》等等……在五歲之前,我的閱讀量可能已經達到了200本書以上,而且都是經典。 憑借這種過目不忘帶來的積累,和阿公一起出去吃飯時,他便向人介紹我,然後就是我的表演時間,然後就是驚訝,掌聲和誇贊。進了幼稚園,我就成了老師最寵愛,同學最崇拜的天才兒童(當時入學有個智力測驗,結果好像是我的智商超過了量表的最大值,好像是160+)。 父母不和沒經歷過,我的父母從不吵架,而且煙酒不沾;家庭貧困沒經歷過,我的家庭算是小康;疾病纏身沒經歷過,我從小健康得連感冒都一兩年才一次,體育項目從來是冠軍(後來由于長期從來不鍛煉就變成墊底了);相貌不佳沒經歷過,我小時候萌得人見人愛;親人離世沒經歷過,四個親人健康得不得了,父親60多的時候頭發全黑,祖父活到101歲才壽終正寢;茶飯不思沒經歷過,我從不挑食,什麽都愛吃,每到飯點感覺就跟過節一樣,而且怎麽吃都不胖;悲觀厭學沒經歷過,那時我經常花時間在上課時心算萬位加減法,思考世界的本源……

出生在省會城市的市中心,享受著最幸福的時光,接受著最優質的教育,萬千寵愛在一身。童年時的許多經歷:悠遊地躺在陽光下的草坪上,踏著體育館邊枯黃的落葉,在火車窗邊上痴痴地看窗外的群山,騎著父親的肩膀登上雲霧繚繞的山頂……至今都是我有生以來最美好的回憶。 都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從小無處擔憂的我隻好變得多愁善感了——小小年紀就文藝得不行,動不動就感傷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可能是因為和那以後十幾年的對比,我甚至到現在都對一些有破舊感的事物——雨後的舊小巷,夕陽下的老工房,破舊的腳踏車,昏暗的天空,幹裂的泥牆,情有獨鍾。也許是因為那勾起了那個時代的回憶吧。 一個天堂般的童年,順利得可怕。

然後我就發現,太順利的經歷,是受詛咒的。 和大多數墮落的青少年一樣,網癮一般都是罪魁禍首。

五歲那年,家裏弄了台電腦,于是我就走上了很多人走過的老路:玩小遊戲——玩大遊戲;玩一會——玩一整天。于是在一年之中,我的平均每日遊戲時長是12小時。基本除了吃飯睡覺都在電腦前度過了。 眾所周知,那是一種極其強烈,極其直接的感官刺激。因為在玩遊戲的時候,我得知有遊戲就快樂;不玩的時候,我得知離開遊戲就痛苦——在這種簡單的刺激下,遊戲在我價值觀中的份額就膨脹得無以復加,親情,友情,紀律,道德什麽的通通要靠邊站。 于是,在這一年之內,我突然性情大變,幾乎每天都找借口請假不上學,不過由于父母的溺愛,居然成功了;即使是上學,也隻是整天跟人搶玩具,然後打架鬧事。腦子裏也不想什麽加減法了,而是想馬裏奧怎樣通關,想怎樣放泡泡效率更高。遊戲中的情景在我腦海中千萬次地被模擬,我則從中獲取快感。就這樣,我的大腦被塑造成了一個打電動的簡單機器。一切阻擋我打電動的東西都要予以排斥和消滅。 雪上加霜的是,那時我玩的還是那種特2B的遊戲,大概和當下林子聰代言的那個傳奇霸業一種水準。 所以,我就成功地成為了所有人最討厭的人,開始經常被人合起伙來欺負。我當然無法理解,于是就委屈得哭,在幼稚園最後的一年,我是哭過來的。 值得一提的是,畢業時又有一個智力測驗, 100.

泯然眾人矣。 (這裏得解釋一下,很多人質疑這裏,說智商是穩定的,這沒錯。其實那個結果有好些原因,一是我在測試的時候已經黑白顛倒,滿腦子遊戲了,其實我後來的測試大概都有140左右;二是那時玩的遊戲都特別機械化,特弱智,所以塑造的是僵化的思維習慣,而智力和思維習慣是有一定關系的。) 接下來國小的前五年更為痛苦。 因為我幾乎從不寫作業,所以成績基本穩定在倒數前三,而我所有的時間都花在玩遊戲和看各種垃圾網路小說上。到了上課,就或是沒玩沒了地手舞足蹈,左手飛機右手飛彈,砰地一聲撞在一起;或是和同桌聊天(按照他們的話說,是“騷擾”)。 由于幼稚園被欺負怕了,我再沒敢打架,倒是養成了懦弱膽怯的性格。顯然,越懦弱,便越受欺負。當時班裏凡是有“四人幫”“五人組”什麽的,一看這人好欺負,于是最愛幹的事情就變成了欺負我。上課問你借筆,你一答應,轉頭就告狀: “老師,他騷擾我。” 他們幹的一切壞事,都異口同聲地說是我幹的,繪聲繪色,有理有據,理直氣壯,聲淚俱下,人物俱在,鐵證如山。這種事情一多,我又成了全班所有同學孤立排斥的對象。于是,欺負女生的是我,因為哪位女生碰到我就都要大哭大鬧; 掃地不積極的是我,因為值日的人一看我來就跑光了; 打架鬧事的是我,真相往往是四人幫們群毆我一頓然後說是XXX先打的; 上課吵鬧的是我,這個我承認; 作為罪大惡極的搗亂分子,我是被老師放學留下挨罵次數最多的人。越是欺負我,越是顯得正義。到後來,我忘帶紅領巾也是要挨揍的。 記得最初有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經常串門,四年級成績分水嶺後,他成績上去,我成績下來,他就成了四人幫的首領。 我想不通,我從來對別人善意相待,溫順得像隻綿羊,從來不攻擊他人,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欺負你呢? 我認為,一個人在對方沒有惡意得罪自己的情況下還對他針對性地態度惡劣,歸根結底隻有兩種原因。 一種是出于傲慢,一種是出于嫉妒。 出于傲慢:這個人成績差,不守紀律,不修邊幅,邋裏邋遢,上課還經常騷擾別人,天天被老師罵,很多壞事都是他幹的,我看不起他。

· 出于嫉妒: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差等生,成績雖然差,上課的時候卻竟然總能提出各種巧妙的解法,參加各種數學競賽都能拿獎,那什麽全級古詩文競賽竟然可以拿全校第一,在台上出盡風頭,豈有此理!

兩樣都佔盡了,不欺負你欺負誰。

于是,這五年都是在數不勝數的侮辱和委屈中度過的,所謂"尊嚴"根本無從談起。班導放學後留下我教訓的時候,一般會找一個同學說:

“把XXX的書包拖過來。”

然後就真的拖過來了。

記得有一次我母親被誤診為腫瘤,然後老師在班會課上說: “你看XXX,把他媽媽都氣出癌症了!”然後全班同學都用難以置信和憤怒的眼神看著我。于是班會變成了批鬥會。

終于,六年級開學,在一個成績很好的女生聽說班導要讓她和我同桌以“幫扶”我,就哭了一晚上之後,班導把我扔到了飛機位。 從沒有人坐過那個位置。然而在那裏,我將迎來人生中的第一個轉捩點。 一開學就換了一個數學老師,男,說話極大聲。

我在他的課上依舊玩左手飛機右手飛彈的遊戲,就在他眼皮底下。所以他把我推到牆上,用足以把人耳朵震聾的音量吼了我一通。罵我也就罷了。第一次被動手。然後我那天是哭著回來的。 在這個時期,雖然憨厚的父親還是一幅樂呵呵的老實相,但母親每天都為我操心,她就又一次開導我了,意思就是說,你現在的遭遇說到底就是成績不好,先不要管其他的,把成績弄上去,沒人敢看不起你。 這種話她說過無數遍,在這時卻起了關鍵作用。看看我現在的狀態吧。 成績最差,人緣最糟。別人成群結隊地玩耍,我沒份,走過去就會被趕出來;別人成績優秀,站在領獎台上被老師誇上整整十分鍾,而我隻會被訓斥:“你給她提鞋都不配!” 曾經被所有人褒獎的光榮呢?曾經沉浸在書本中的陶醉呢?曾經草坪上的嬉戲,火車外的霧蒙蒙群山呢?忽然覺得這些美好的意象那麽遙遠,在每天下午被罵到晚上時樓道裏慘淡的燈光面前是那麽虛幻。 我在遊戲中依然縱橫江湖,玩帶排名的小遊戲基本都能排全網第一,大型競技網遊也鮮有敵手,但這又能怎樣呢? 真正的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撕毀給人看。真正的痛苦,就是從天堂跌到地獄的感受。 何其殘忍。 噢,原來歸根結底是因為成績不好。你成績不好,所有的罪名安在你頭上都會更方便:破壞紀律,目無尊長,態度惡劣,不熱愛集體,害群之馬…… 從那個中午開始,我就開始了老套的劇情:發奮努力,臥薪嘗膽,盼望著我的努力向騎士沖鋒時長矛的全力一擊一樣,將所有委屈與不公徹底消滅。 然而這僅僅是個開始,因為我沒過一個星期就發現原來學習並非我所想象得困難。在某種意義上,和正統接軌是快樂的,而不是我以往所認為的“屈服”。 接下來就順理成章了。 最後的一次畢業考試,我的成績是全校第一。順利直升本校國中部。 小伙伴們都被驚呆了。我仍然記得他們那時的表情。然而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那幾個四人幫依然嘗試各種拋誘餌,串口供,逮著我上課說一句話就拼命告狀,據他們說,反正本校的考試名額是老師決定的,他們要幹掉我的直升名額。 然後他們說:“嘿嘿,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的。” 結束了。畢業之後,各奔東西,那幾個四人幫五人組們基本都去了全市最差的國中,再見吧。 畢業的我滿懷希望地以為我的國中一定順風順水成績第一拿獎無數萬千寵愛在一身,卻不知道我那時的領悟實際上極其膚淺。而且,還有Part 2在等著我。

讓人重視一樣東西的最有效途徑就是讓你既體驗失去它的痛苦,又體驗得到它的快樂。

從那以後,我至少變為了一個重視學習的人,我已經知道學習有多重要了。學習在我心中的地位一直是第一位,從來都沒有變過。當然,那時的思維還比較簡單,僅僅以為成績好即可解決一切問題。 我聽說過很多學習本來特別好,可以單日刷題十幾個鍾頭的學霸,一進入大學或進入社會就因為痴迷這個痴迷那個頓感學習毫無滋味的例子。我知道為什麽: 之所以後來我能這麽輕而易舉地醒悟過來,然後發憤圖強,不僅是因為委屈和痛苦,還因為童年時那些學習,積極向上所代表的意象的召喚,群山,露水,詩歌,草地,古籍……都以一種難以理解的方式附在了語文數學英語上—— 所以,這是我給題主的第一個建議: 那些急功近利,從小給孩子高壓訓練,逼練鋼琴學跳舞背英語的虎媽狼爸們,我真想對他們說一句 “甚矣,汝之不惠!”

剛進這所國中的重點班,正如我之前所期盼的那樣,一切順利。

幸運的是,我的女同桌竟然是全市選拔(另一種途徑,規模大多了)的全校第一。

剛剛解脫的我絕對不會想到,我的面前還有比以往慘烈十倍的痛苦在等著。

也絕對不會想到,我接下來幾年人生中的喜怒哀樂要和她有如此高的相關性。

班代兼學習委員,學號也是一班一號。名不虛傳的是,剛開始的每次考試都是第一。

一副白皙清秀而又不失血氣的鵝蛋臉,小鹿般的眼睛,帶有一股清麗脫俗的靈氣。一塵不染的白校服,馬尾加劉海的發型。她喜歡在教室中看一節課書,在燈光下,她的劉海總能形成一條亮線。全身每個細節都恰到好處的身材,完美得無可挑剔的面貌,冰雪聰明的氣質,溫軟婉轉的口音,活潑愛笑的性格,含蓄低垂的眉毛……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真的,這就是我當時的感受。那時我還不知道"女神"這個詞,就算知道,我也一定會認為這樣的詞語用來形容她實在太庸俗。或許見到她的第一面,全班男生就都不約而同地喜歡上她了吧。

我隻能說那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女生。但後來沒想到的是,這些優點居然還僅僅是冰山一角。

當然,那時僅僅是懵懵懂懂的初步暗戀,在兩年之後,我將陷入徹底的瘋狂。在那之前打死我也不相信我能喜歡一個人到那種程度。

可惜的是,一天之後重新安排座位的時候,她就被調走了。同桌互相墜入愛河的故事,並沒有發生。

鏡頭拉回我這裏。

我在高三總結往事的時候才明白這句話不僅僅適用于經濟學。那又是另一種痛的領悟了。總之,這句話可以完美地解釋我第一個學期所遇到的事情——明明又玩了一暑假遊戲,什麽都沒改變,想長久地春風得意?沒門!

于是,不到一個月,我再一次被那低得要死的情商所出賣。上課老愛表現自己,沒事捅捅左邊搭訕右邊,有時寫一篇把全班同學的花名穿起來的勇士冒險小說,就要拿給所有人看。後來我懷疑當時表現欲旺盛的我是否扮演了一個小醜的角色:為了博得她的關註,讓她多看我兩眼,我甚至會不擇手段,哪怕以徹底犧牲自己的形象為代價。還有成績——重新回到倒數。

然後我就原形畢露了:具體情節參照上文的國小一到五年級,雖然是弱化版的。事實證明,凡是憑空快速得來的關註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這和炒作是一個道理,快速吸引眼球,然後快速惹人厭惡,所有熱鬧的本質隻不過是你淪為了一時笑柄而已。

最後,我唯二的朋友就是一個成績外貌家境性格俱佳的男神,和一個成績給我墊底的,呆萌的小受富二代。【請註意,這位仁兄在後面情節中佔有重要戲份】

前面提到過,讓一個人重視一樣事物的方法就是既讓他體驗得到它的快樂,又讓他體驗失去它的痛苦。 所以,兩次從天堂掉下地獄的我變得無比重視外界評價——說難聽些,就是虛榮心特別強。每次看到光榮榜上的名字和分數,我都眼紅得噴血。做夢我都想提高成績,然後登上光榮榜,讓自己在意的人看到。 我不想讓歷史重演。在一年後,初二上學期的一個上午,那天我臥病在床。似乎人在發燒的時候特別清醒,于是從白天到黃昏,望著窗外,我思考了人生,“深刻總結”了過去的失敗教訓,“高瞻遠矚”地提出了未來的偉大規劃。

上進心又回來了。雖然到後來我才知道,這僅僅是一個長達五年的拉鋸戰的開始。

此後的一年,我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戒遊戲的努力中。就是因為每天一放學就玩遊戲,國中的第一年我根本就沒碰過學習啊,戒掉遊戲什麽都解決了。剛開始下定決心戒除某種癮的人往往都會用特別原始的方法,比如我當時用的:寫一堆壯志激昂的口號,甚至劃分好所謂的"第一波攻擊","第二波攻擊"…… 不過,在這種努力下,自製能力差的朋友們又找到了一個同道中人——因為我堅持的最長時間就沒能超過一個星期。計畫往往是周一開始,周五泡湯。所以在初二一年,我就陷入了持久的內部鬥爭和自我譴責中,總是想努力向上,卻一次次地見到電腦就失控。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積重難返的毛病豈是可以一次決心就解決的?

然而我的努力還是有一點卵用的:畢竟整個人顯得正常,向上了一些。再也沒有上課時的自娛自樂以及各種奇葩舉動,記得那時班導看出了我的狀況,于是把我一篇通篇決心的作文貼了出來。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有一種正統感。整個人似乎變得成熟理性了很多。一個少年第一次對自己充滿這樣的信心,相信自己的人生會走上正軌,然後越來越好。 在那個草長鶯飛,萬物復甦的季節,一切似乎都變得開放了。新同學在入學一年後變為青澀的半成熟,班裏各種小團體生根發芽。我也體驗了一把同學關系正常的滋味,有了上述兩位最好的朋友。甚至有一位充滿正能量的女生要求和我同桌…… 據說,當一個人對一件事毫無希望時,這件事再美好也對這個人產生不了任何誘惑。初一時,我知道我和她的差距,她僅僅是一個優秀的符號:她考一次第一,我毫無觸動;她寫出文筆驚艷的作文,我毫無觸動,她在運動會上各種金牌,我毫無觸動……

現在不一樣了。初一的我是優哉遊哉地自卑頹廢的我,現在不是。我的成績開始向她靠攏,全班20名;她的成績開始下滑,全班7名,我有了超越的可能。

在以前,我隻敢遠遠地看她,而她在燈光下看書;下午放學後遠遠地跟蹤她,想看看她住哪;經常打聽她的訊息,見到她卻大氣不敢出。看到一群比較活潑(當然,也霸道愛欺負人)的男生和她玩各種肢體接觸的遊戲,然後互相尖叫吐槽,我怒火中燒得很。

我沒有這麽外向,所以隻好用一種不知是否合理的邏輯將其轉換成動力:你看到沒,他們學習都比你好,你一定要努力趕上。

半年後我就會知道,這點動力根本算不了什麽。

現在,加了她的qq,然後開始聊天,在起初一種自以為穩重和小心翼翼的試探後,我發現她竟如此好說話,可以撒嬌、賣萌、吐槽、甚至爆粗,跟誰都自來熟,又有一種與其外表相稱的小幼稚可愛。根本沒有那種想象中的那種高貴冷艷。

她愛笑,而且一笑起來就真的是那種天真爛漫毫無節製的大笑。也根本就不是那種成熟世故理性霸道的女漢子女強人。既有讓人眼前一亮的優秀,又有小女孩的膽怯和靦腆;既有放肆的奔跑,又有單純的專註……難怪她人緣這麽好;

我和她竟能在線上玩DNF和泡泡堂,發現她的泡泡堂水準和我不相上下(當然我的也不咋地);

這是一段最美好的時光,我開始圍著學校的堆道跑圈,隻為了和她打個照面打招呼,揮一揮手,過了路口馬上停下來。那時學校堆道下的草木有一種特殊的芬芳,未幹的路面在暖陽下冒出蒸騰的霧氣。

蒸騰的霧氣。 我算是一個比較懷舊的人。那些回憶總是能作為一個個意象,然後在很長的時間裏給我的感情帶來觸動,這是其中之一。 【這裏有一首音樂 Summer- 大概就是這種意境。】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所有人都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盛夏是那麽難得,跟之後的事比起來。 我要盡力避免回想那個夏天的事情,因為這會讓我重新陷入無休止的傷心和惆悵,即使是現在。 初三時的我不知為何特別多愁善感,文藝得不行,第二年寫過一篇長達幾千字的,通篇意象的散文來記載那一年,現在讀來還會想哭。 終于,到了九月份,初三開學——我清晰地記得那是九月五號。神奇的班導此刻雷鋒附體,繼承了成人之美的優良傳統,在換座位的時候把我們倆分到了同桌。

由于正能量女同桌的挽留,我虛偽地答應了。而不到一刻鍾,我就決定我要去跟她同桌!

我到現在也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否正確。

總之,因此我的人生進入了另一個時代。

我隻和她同桌了一個半月,整整一個半月。

在這一個半月裏,我還是有所發現的。比如說,她笑點特別低,一點點小事就能讓她狂笑得花枝亂顫,喘不過氣來,所以我總是絞盡腦汁處心積慮地逗她開心;比如說,她並沒有我想象得那麽學神,數學物理很多題她也不會,還要我教她。 她學習很認真,聽說她的母親從小監督她寫作業,給她開書單,每天都被迫要寫好計畫上交。不過她對學習的興趣或許隻是源于慣性,上課的時候她經常用鉛筆在桌子上畫蘿莉畫花美男,更多的是看小說,言情,青春,還有……耽美。 壞就壞在看小說上。 在我們同桌整整45天的時候,我還記得那是10月19號。她因為上課看言情小說被發現,于是被老師調到了飛機位。起初我還沒什麽感覺,但沒到幾天,我就突然陷入了孤獨中。 距離產生美。得而復失之後的我隻差一根壓倒駱駝的稻草。 終于,在一次簡單的數學測驗中她得了滿分後,短時間內,她無數的優點發瘋般涌進我的大腦,然後她就被無限神化,走上神壇,我感嘆我竟然這才真正發現她的優秀: 長相漂亮,在我人生中從沒有一個女生可以這麽漂亮,有氣質。她安靜學習的時候,我甚至感覺到她臉龐發出的白玉般的光輝,是錯覺嗎?成績優秀,是的,她國小也是常年第一,然後也是班代加學習委員,而且從沒上過補習班。雖然這時候我已經比她差不了多少了,但我總覺得她是當之無愧的學神,下次就會考全級第一;

· 難以置信的體育能力,其實她看起來文弱得很,簡直可以用柔若無骨來形容,也看不出什麽肌肉,國中三年因為某種原因就從來沒上過體育課,平時也不怎麽運動,總愛軟綿綿地趴在桌子上跟人聊天。但她短跑竟然全校第一,上了高中,某個跳遠項目總拿金牌,她跳6米9,然後第二6米3,第三6米3,第四6米2……

· 長笛十級,曾經班會上表演過;

· 性格好,特別愛笑,全班幾十號人幾乎沒有不喜歡她的,到哪裏都受歡迎;記得初一因為表現太差被從飛機位扔到後面,那時她坐我旁邊,向我道別說:“下次調回來啊~”

· 單純善良,喜歡收集各種純美的圖片,記得初二一節物理測驗,在那位小受的幫助下,她和我短暫地同桌,她交卷後就一直在給我喊加油;平時遇到事會安慰人;

· 家境優越,父親做生意,母親在國企工作;

· 她愛讀書,上文中提到她母親給她的書單,她讀完了,而且電腦資料夾中還收藏了不少古詩;

· ………………數不勝數。總之,簡直就是現實版瑪麗蘇。

(這隻是把當時的感受寫下來,實際上沒那麽神。現在我已不喜歡她,如果在感情還在的時候寫這篇文章,相信一定能寫得更真摯更深刻。) 要炸了。總之,當時還發現了她十幾條優點,統統乘起來,就是我受到的沖擊程度。所以接下來的一個月,幼稚的我幾乎陷入了瘋狂的個人崇拜中。 人的想象力是強大的。 這種崇拜開始脫離正軌,然後失控,變得不可理喻。她逐漸成為了一個唯美而神聖的徽標,悠遠而空靈。她象征著山川草木,象征著星河燦爛,象征著萬物枯榮,象征著青春時光,象征著少年夢想……象征著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一片黃葉落下,我會想象她在落葉中玩耍;一陣清風吹過,我會想象她在風中漫步;茂密的山林中有她的影子,朝陽落日下都有她的影子。 此刻,所有的腦力都變成了想象力,遇到任何美好的情景,我的心就如遭重擊,我感傷她的缺席,並認為如果她在場的話,其一定是會對這種情景非常欣賞的。每一支曲子都能讓我聯想到她,每一篇詩文也能讓我聯想到她。從出生到當時的所有美好回憶都緊緊地和她捆綁起來,是的,她也象征這些。 如此極端的崇拜,我根本無法承受。于是在這個幻想體系中,我要花上好久,才能從這一端遊到另一端。這就造成了後來我的一種糟糕心理的流弊:我拼命地和自己辯論,企圖證明她沒有這麽優秀。 人的心理就是這麽奇妙,或者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在和她同桌前,我隻是一般地暗戀她,但一旦分開,就有了一種失去感,于是就有了酸葡萄心理。就好比你昨天差了一分鍾沒買到想好號碼的彩票,第二天開獎的時候你就會期盼這個擬好的號碼千萬不要中獎, 她的形象已經夠巨大了,再大,我的心就會裝不下。沒有什麽極端的情緒的背後是不痛苦的。 所以,她每一次新的優秀表現,哪怕再微不足道,對我來說都是一種酷刑,我往往要花上一兩個小時才能平和下來。 “你想多了,她不過如此,你努力就能超過她。” 總之,那個時期的我是失去理智的。她是整個世界,我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了追到她。本來的暗戀逐漸忍不住變成了明戀,然後眾人皆知。瘋狂與靦腆加起來,就是猥瑣。 還是那句話,價格回歸價值是遲早的事,表現回歸內在也是遲早的事,內心中喪失理智的迷戀遲早會表現出來,否則我會累死。

還有,我是牡羊座。 我還儲存著那時的qq聊天記錄。我不敢看,因為看一眼就能冒出一身冷汗。那種按捺不住的熱切和崇拜,甚至說得難聽些——諂媚。這讓我活脫脫成了一個傻逼。我很難想象她究竟是怎麽能忍受那時的我那麽久的。我那時甚至會希望那些同學繼續起哄,因為我天真地以為在他們“在一起”的加油聲中,我們就會真的在一起。 她僅僅是一個普通愛說愛笑的女生啊,完全不符的幻想與誇張註定了悲劇。 于是我們的關系也冷淡了下來,我覺得她厭煩我。她會因為那些跟著起哄的人對我說其實你真的很煩。有時別人向她提起我,她會說:別提XXX。 這好像否定了我整個人。在我當時看來,這也就是否定了我所有美好的回憶和意象。

這種不可調和的矛盾,讓我每每想起,就好像遭受精神上的凌遲。 後來班導發現了不對勁,所以她本來是打算重新讓我們同桌的,卻又改了口,反了悔,然後把我訓了一通。 【沒事的沒事的。人生瘋狂一把沒啥壞處。以上這些東西我嘗試用當時的感受寫出來,其實現在看來根本就不是事兒】 我被迷住了。于是那所學校就變成了我心中的天堂。從地獄突圍而出後,我就要去那裏,在那裏,沒有誰攔著我,我們和過去一刀兩斷,一切都是新的開始。 我之所以沒有在這種四面楚歌的打擊下垮掉,是因為我一直固執地留有希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此時,我的水準僅僅能上一所二流高中。網癮還是沒戒掉。每天都要忍受心中亂撞不息的崇拜,幻想與欲望。 她還是那樣的可望不可即,我遠遠地隻能看她劉海上的銀線。 期中家長會後我的母親說想考那所名校,老師說,你要現實一點。 一切的憤怒,愛戀,恥辱,向往都凝結了起來 ,成了一支銳利的長矛。她的冷淡和抗拒,同學的起哄,班導的食言,成績的差距,網癮拖延等壞習慣帶來的那種無力感……又似乎成為了一個實體化的敵人。 

來吧。 戰況是這樣的: 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輕而易舉地重新壓製遊戲欲後,我在那半年中的學習時間可能是之前兩年半的數十倍。用著經過多次試驗校正的學習方法,勢如破竹地橫掃了一個個知識點(其實國中的知識點算不了什麽)。然後成績從班裏20名飛躍到了全校前10名。 當時的感覺是自己的學習方法完美得無可挑剔。我重視理解啊,隻要理解了,就不存在記憶的問題了。于是,所有科目的知識在我腦海中瘋狂地過了一遍又一遍,碰撞,融合,建立聯系……在對所有科目的理解都上升到了一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類似“道”,甚至我當時所謂“大一統”的層面後,我總有一種成神的感覺。 最後,我閉著眼睛都能知道整個卷子大體是什麽樣子的,怎麽去應對。考前一天爬山時,我僅僅用一分鍾就把六科的考試在腦海中模擬了一遍,然後對著鋪天蓋地的暴雨默想: “沒問題了。” 

這是在無數刺骨的冬夜中,強行壓抑幻想和憤怒去爬起來學習所換來的。我的做法僅僅是,一旦有特別痛苦的時刻,就花點時間動員自己,把痛苦都轉換為動力。因為這種動力轉換極為直接:隻要下次考得好,就要受老師表揚,她就會佩服我。(當然,在現在看來,這實在是一種頭腦簡單的想法。)那時我的座右銘長得很:“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每當痛得受不了時,就念一通。 所以歸根結底,我所有的動力,都來源于一種擋不住的,終極的樂觀。 QQ上等她上線然後聊一通是我唯一的娛樂,聊得好了,我可以開心一整天。實在佩服她的脾氣,因為那些記錄現在看來還是很傻,雖然比之前程度輕了。不過,她的態度卻好了很多。 據說,這是因為你成績好了,人積極向上了,不老把註意力放她身上了的緣故。大大小小的考試測驗過後,我終于可以在她面前出盡風頭了。今天物理第一,明天化學第一,後天數學第一…… 成績穩定後,我就把精力放在了我的那位好基友上。他是一個純粹的受,其實是傲嬌受。古銅色的膚色,溫軟的身子,可以摸可以捏可以擰可以抱。這位仁兄雖然和男神一樣是個富二代,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學渣。

我曾經花半小時去教他立方米和立方釐米之間的換算,還是教不會。于是我投入了兩三個月的時間去給他惡補數學。我當時的口號是:要把他提上700分。(我當時水準750左右) 結果自然是失敗了。 不過,他應該也喜歡那個女生,為此還跟我鬧了不少矛盾。不過我還是以和為貴,繼續耐心地輔導他數理化。畢竟在一起的時間不久了,再過幾個月大家分道揚鑣,一切都結束了。 最後的兩個月,我的成績平穩地滑翔到了中考,然後略砸,735分,全校第十,高了她12分,于是我為此開心了一年。第一是那位男神。好基友沒有這麽好運,連想考的美術中專都沒考上,上了另一所美術中專。 

我和她都成功地被那所理想中的學校錄取了,而且我還進了重點班。 暑假,去新疆度過了有生以來最快樂的假期:在茫茫草原上騎馬,湖泊邊戲水,吃羊肉,感嘆新疆的時差。 我的學習態度無比熱忱,到處拜師,學腳踏車,學做飯,學開酒瓶蓋,甚至還拜她為師,雖然她並沒有教我什麽……帶著一本高中物理參考書在火車窗邊,在新疆22點鍾的黃昏下做,然後被她誇為學霸。 那裏,我還是輾轉反側地想她。她的名字一天可以在我腦海中過幾百遍。對著群嵐喊出這個名字,然後聽山谷的回響。拍各種照片分享給她看。因為去了同一所學校,而且我還是重點班,她的態度前所未有地親切。 我小時候去的也是那裏。重溫著原初的美好回憶,無需多說,你也能知道那是我度過最美的日子。 初三很可能是我最勤奮學習的時間段,比高三還要勤奮。在高三的時候,我是胸有成竹按部就班地推進,卻少了一種激情。而初三那年卻真的是刺激下血脈僨張的搏殺,因為當時發生的所有事情在心理引導下都指向了一個方向——你要努力學習。而最後結果也向我傳達了這樣一個信息:努力是可以得到最好的結果的。 中學階段,總是要遇到這樣那樣的痛苦的,然而我們有至理名言佳句: 人的一切痛苦都來源于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學生時代許多的痛苦都可以被出色的成績解決。所以漸漸地,我形成了一種習慣:最及時地把痛苦轉換為動力。這種習慣的養成不無原因:因為我的母親總是向我強調能力的重要性。

所以,這是第二條建議——

把痛苦的解決途徑適當地往學習上引導。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我至少喜歡上了一個優秀的人。隻有這樣,我才能在刺激和引導下獲得向上的動力。正常情況下,每個人都更容易喜歡上在普世價值觀上優秀的人——漂亮,善良,聰明,知書達禮……許多學霸的進步史都與此有關。 即使你喜歡的不是金童玉女,但也至少不能喜歡一個妖精,像那種濃妝艷抹,抽煙喝酒,紋身刺青,袒胸露肉的非主流,雖然我不想被說價值觀輸出,但我還是要說,難以想象喜歡這樣的人能帶給你多少正能量。許多人都是因此墮落的,或者至少耽誤一時。 所以,這是第三條建議—— 註意孩子的價值觀,至少讓孩子喜歡一個正派的人。 當然,前提是父母自己首先三觀要正。 有的時候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停留在那段時光,剛開學的那個月。 因為在一個半月之後,狗血得足以寫小說拍電視劇的劇情將會發生。 這所學校有著近千人的規模,十八個班,而我的國小國中無論是人數上,還是規模上,加起來都不及其五分之一。而從原國中考入這所學校的,一隻手數得過來。

所以,從軍訓到開學,因為人生地不熟,我和她的關系達到了從未有的高度:軍訓時互相問對方的情況,一起洗碗;拼命發簡訊;入學禮上找對方的位置;自己和完全陌生的人坐在完全陌生的教室裏,通過窗戶也看到心上人和完全陌生的人坐在完全陌生的教室裏;我們互相推薦社團,文學社哲學社天文社 (後來我成了哲學社社長,但是她已經不在了);她會經常鼓勵我說,你是我們國中唯一一個進重點班的人啊。 她去旅遊帶回來了手信,會在她們班門口等我路過,見到我就遞,然後害羞地轉身跑開。 那時我們在學一篇古詩,到現在還會背: 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說懌女美。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 

那是極美的回憶了。 《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後來有個合唱節:每個班都要參加,她們班就在台上用清脆的聲音合唱了《在水一方》: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黑壓壓的聽眾群中,我不禁熱淚盈眶。 這個月,我果然實現了和她在古畫中漫步的夢想。

瓊樓玉宇,碧瓦飛甍,古木參天,落英繽紛。 整個校園好似一座大園林一般,中間竟然有大大小小的幾片湖,甚至有曲折的小橋通向湖心孤亭, 滿湖荷花,從教學樓就可以看到。下起朦朦小雨的時候,更是別有一番詩意。

“珠簾暮卷西山雨。”

“畫棟朝飛南浦雲。”

雨後,走在植物園坑坑窪窪的古橋邊,遠的暗黃的樓閣和近的翠綠的深竹,古橋和青石板,小溪和薄霧,青灰色的矮祠堂,含蓄的陽光斜射入紛飛的霧滴和河流,然後對應出連成一片的幻光。移步換景,每走一步都變幻萬千,渲染出深綠色的生氣來。

“睢園綠竹,氣凌彭澤之樽;鄴水朱華,光照臨川之筆。”

有時放學遇到她,就會一起走到學校後門,然後坐捷運回家。我們穿行在青石板鋪就的校道上,黃葉鋪滿了所有的地面,她踢著地上枯黃的落葉,談天說地。那種感覺。不知道她會不會也有這種感覺?

學期初,我帶著進入新生活的喜悅,學習的時候,是有一種熱誠的。通過前兩次的經驗,我已經不再懼怕任何困難。國小國中時遇到再大的挫折,圍追堵截,四面楚歌,我都扛下來了,隻因我深信:希望永遠是在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那是一段沉浸在高度樂觀中的時期。天底下沒有什麽問題是我所解決不了的,因為所有的題目都是給人做的,所有的困難都是留有希望的。不過,唯一的不順是前面提到的那位小受。奇怪得很,隻要我一改簽傳播正能量,他就一定會在評論區陰陽怪氣地冷嘲熱諷。比如我拿一句詩當簽名,他就會諷刺我隻會背文言文之類。 

管他呢!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隻要有充足的時間,我就可以進行專項訓練,然後在每一個題型上都達到神級。我會登上全級光榮榜,然後讓她看到我的成績,去佩服我…… 在這種虔誠而熱血的精神鼓舞下,我的成績繼續高歌猛進,到了期中考,還比中考入校時進步了100名。憑著第一節化學課當眾把元素周期表從頭到尾背下來的表演,我還成功地當上了化學科代,加上考進學校的物理競賽班,她又可以驚呼死變態了…… 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閒度。 在10月19日那天,我回首往事,思考了一上午人生,然後感慨萬千。一切困難都是會過去的啊,一切問題都是可以被努力解決的啊。 不要那麽狹隘了,為什麽她優秀你就不開心呢?是因為一種慣性嗎?算了,還是努力祝福她吧,畢竟大家都好才是最美好的。 

願一切美好永存。願現在的快樂可以永遠延續下去。 記得那時我許願說,看那,我所有的動力都來源于刺激。所以,來吧!給我更大的刺激吧,讓我有更大的動力,以獲得實現夢想的能力。 上帝可能問了,你是認真的嗎? 于是我又重復了一遍。 後來我才知道, 一個人隻要真正領略了平常苦難中的絕望,他就會明白,一切美化苦難的言辭是多麽浮誇,一切炫耀苦難的姿態是多麽做作。

生活,有的時候比小說要精彩。 在那漫長的時間中,你再也看不到發憤圖強,再也看不到完美逆襲,有的隻是在無盡恐懼中的軟弱和退縮,你看到的不是一個英雄,而是一個可憐蟲,一個懦夫。上文中的多姿多彩將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單調枯燥的黑色。直到兩年以後的那一天。

厄運在那一天降臨——如果你細心,就會發現那和前一年同桌的分離是同一個日期。

10月19日那天晚上,她的閨蜜在QQ上找到我,想讓我幫忙辦一件事。——你幫我辦這件事,我就告訴你她喜歡誰。

——我可以幫你辦,但不要告訴我他是誰!我不想知道!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她不喜歡我。 ——她喜歡的是XXX。

那個小受! ——你確定不是在騙我?

——肯定啦! 然後我找了她另一個閨蜜核實。

——是啊,當初我就說要把她喜歡的人告訴你,你肯定又驚訝又生氣。 然後我就知道,她先喜歡了那位男神一個星期,

然後轉去喜歡那位受,一直到現在。

那個開始的時間,就是那個草長鶯飛,霧氣蒸騰,青春萌動的時代,那個所有人都無憂無慮,那位正能量少女找我同桌,我開始真正喜歡她,她開始喜歡我的好基友的時代。 天塌下來了。 那是我有生以來所遭到的最強的刺激。 當時的我正處于滿腦子都是幸福,滿腦子都是她的狀態,我的人生最高目標就是追到她,然後開始一段共同最美的初戀。我所有的努力,就是為了這個目標,為了那一點點若隱若現的希望。我才是正經追她的人,所有的故事隻應該在我們兩人之間發生。 

現在你告訴我這個。 那一瞬間,思維好像被格式化了,成了比周圍的黑夜還黑還冷的黑洞。本來青春熱血的朝陽少年變成了寒夜孤星下充滿恐懼的孩子,那樣可憐兮兮,那樣茫然無助。 

原來這麽多年來,她在暗戀他,他也在暗戀她,並且互相不知道。 在兩年的春夏秋冬裏,在無數個窗明幾凈的教室中度過的日子裏,在我和她同桌,然後分開,隻能看到她絕美的側影和劉海上的銀線時,他都在暗戀著她,她也都在暗戀著他。他們互相猜疑,互相試探,卻始終不知道對方的心。 開學後,他一面在空間裏對我冷嘲熱諷,一面又三天兩頭急不可耐地問我: ——你和她過得怎麽樣? ——你們在一起搞了沒有? ——她一定喜歡的是你。 我說我們過得還不錯後,他又變得有點惆悵。 有時,他又會突然焦急地求我: ——我這輩子從來沒求過人,但真的求求你,如果她遇到了什麽危險的事,一定要盡快告訴我!一定! 雖然有點幼稚,但我相信他是出自真心的。他或許還被蒙在鼓裏在忍受不必要的痛苦吧,這是多麽戲劇性的情節。 我不知道那種是惋惜,還是痛恨,還是什麽。那種感情以我的文字能力完全無法駕馭。隻差一步啊,他們隻差一層窗戶紙。他們互相喜歡!互相喜歡!那麽久!互相試探!竟然還互相不知道!多麽浪漫狗血的橋段! 實在無法接受這麽大的變化,從主角變成配角的變化。甚至整個劇情變得不關我事了,甚至我變成了阻擋在他們之間奸邪猥瑣的大反派,變成了祝英台最討厭的馬文才。 你是他的基友,你應該在心裏大度地祝福他們啊。

不知道是憤怒,懊惱,嫉恨,自卑還是什麽感情。我沒偉大,理想化到那種程度,我到現在仍然相信那時我的感受是一個15歲的青春期男生再正常不過的反應,況且還有這樣的情節——在本來最幸福的時期,突然宣布埋葬你所有的希望,熱血和尊嚴,然後在你堅守了多年夢想後,突然告訴你:男二號,認輸吧,這裏沒你事了,滾去洗洗睡吧。 所以我才會產生那樣的感覺。感覺,是不應太講道理的。 如果有人要指望我馬上大度地放棄,然後祝福他們,不這樣做就在道德上指責我,說你不應該有這種感覺。我一定會用站著說話不腰疼來回敬他。 畢竟,金岳霖隻有一個,普通人卻有千千萬萬。 天亮了。 你還有機會,你還有機會,你還處于學業和感情的上升期,沒事的,他們那些隻不過是陳年舊夢而已。你才是冉冉升起的新星,忍住這些傷痛吧,去打出你的一片天地。 然後我刷了一中午化學。我最後的獎賞是,第二天的化學測驗得了全班第一。 是的,這是最後的繁榮了。 如果當時我領悟了那句真理的話,完全不至于這樣的。 如果我那時知道這個道理,我就可以完美預測接下來發生的所有事情,也就不會那麽浮躁了。可惜的是,那時的我並不知道。 當時的我還處于剛剛百廢俱興的狀態。這次打擊雖大,卻終究隻是一時的,我的積累仍然足以抵擋。但上升的趨勢最終還是被接二連三的打擊斬斷,然後墮入萬劫不復。 那天的事僅僅是一個開始。 我以為這次打擊隨著自己的重新振作已經過去了,但並沒有。事實上,它將像追魂索命一樣纏繞我整個高中三年。 症狀是這樣的。 或者是在上課時,或者是吃飯時,或者甚至是睡夢中,有時突然想起了關于她的事,一瞬間心就沉了下去,然後各種惆悵,追悔,恥辱撲面而來,然後就是萬念俱灰,撕心裂肺的痛。至少有半個小時緩不過來。上課中,我會完全聽不進去;吃飯時,我會馬上沒了胃口;睡夢中,我會立即驚醒。

很多本來就快忘記的陳年舊事就是這麽被我重新記起來的。 從這些事情當中,我每次都能探索到新的痛點——

想起她初一時和那個小受同桌的場景,她幫他抄筆記,輔導他學習,看回所有人都還稚嫩時的照片,窗明幾凈的教室,透窗的陽光……他們就這樣種下了互相暗戀的種子,這段美好的回憶隻屬于他們…… 痛半個小時,然後拼命證明這其實沒什麽,他們其實幼稚得很。想起那個小受——其實他並非完全受,有時他會帶有一種少年漫的熱血,後來我知道這種受那叫傲嬌受,後來我知道腐女喜歡上傲嬌受簡直天經地義。雖然是受,但他有時也會對她產生一種男子漢式的保護欲,說一些類似“欺負她,我不允許。”之類的話……他是因為她才變成這樣的,多麽明顯的主角情節。英雄遲早要抱得美人歸,然後我隻能充當痛苦而無濟于事的男二號…… 痛半個小時,然後拼命證明這其實沒什麽,他不過是外強中幹而已。

……

每一次想開的時候都以為一切終于結束了,然而每一次都沒有。

這就像一個研究不完的課題:你永遠可以找到新的問題,有時已經被解決的問題還要死灰復燃,因為你又重新覺得這太悲慘。有時新的外界打擊到來,你就又要癱瘓好一陣子。我似乎有一種思維習慣:一樣復雜的事物隻要被開了個口子,我就一定要研究下去,所以在接下來長達兩年的漫長時間裏,無數的精力還要被投入到這個無底洞中。 而我所千辛萬苦得到的,無非就是虛幻的阿Q式精神勝利。 事情還是像前文中的渡江戰役一樣。隻不過,這次我扮演的是國軍。

記得《人間正道是滄桑》中,負責將財產轉移到台灣的楊立仁對著國民黨中央銀行的金庫流淚,感嘆:“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的錢,但是,這麽多錢,也拯救不了一個國家。” 我還有高一上學期,高一下學期,高二上學期,高二下學期,高三上學期,高三下學期,還有寒暑假,我還有母親,還有學校的心理咨詢師,還有和她並不差的關系,他們之間的窗戶紙並未捅破…… 這些優勢,能緩沖掉這個沖擊嗎?還是眼睜睜地看著它們逐個抵擋不住,然後支離破碎? 寫這一段讓我考慮了好久,因為我不知道把這一段經歷放在哪。這是一個貫穿整個高中三年的災難,因為這個現象,我漏掉了數不清的課,作業上一潰千裏,無數個夜晚無法入睡。那種在幾百個日日夜夜裏都無法好好生活,所有的事情都被耽擱——為了忍受撕心裂肺的痛苦而耽擱,好似擁有最大的自由,卻眼睜睜看著機會一點點喪失的感覺,僅用一段寫出來,還是有太大的失真。 時間可以浪費在吃喝玩樂上,可以浪費在無聊發呆上,但你有見過浪費在承受痛苦上的嗎?那是最可怕的了。 當時的思路是這樣的:解決感情問題——研究自控方法和學習方法——好好學習——成功逆襲。 別逗了。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道理:命運不會給你一個什麽都不做而去喘息的機會。 當時班裏有三個特愛八卦的人,一男兩女。說八卦其實是抬舉他們: 輕一點的,他們會在班裏到處找人攻擊,或是聚在一起大聲嘲笑某同學摳鼻的動作,或是聚在一起大聲為班裏的醜男醜女排號; 重一點的,其中一位的國小老師因為輻射得了紅斑狼瘡或是癌症,後來沒錢治病,病逝了。她就繪聲繪色地描述了各種症狀,以及病情惡化的過程,然後三個人一起一邊說一邊用尖銳放蕩的笑聲笑了一中午。 是的,在重點中學重點班,運氣不好也是會碰到這種人的。尖酸刻薄,人性淪喪。 他們喜歡在中午休息的時候幹這種事,據說他們的笑聲整層樓都聽得見,沒人喜歡他們,但也沒人敢反抗,也沒老師管。因為他們有三個人,而且都是前幾名,學習習慣特別好。其中的一位還在學習方法分享會上說這是他們的“減壓秘訣”。

(家長們註意了,這三位的父母都是富商大官,平時工作忙得要死,卻是從小逼孩子練鋼琴學跳舞背英語的那種,孩子長大了搞不好就是這樣。這就是重視功利教育而忽視三觀教育的下場。) 十一月份的某天,三個人中的一位女生聰明得很,看出我有心事,然後就聊了起來, 越聊越深。 然後,我就幹出了第二件大蠢事。 我發現她比較善解人意,善于開導別人。于是就真把她當知心姐姐了,和盤托出,像祥林嫂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哀嘆,然後說這是秘密千萬不要說出去。接受安慰,沒事的沒事的女生喜歡富二代很正常你隻要努力提升自己就好。 總之就是聽了一堆廢話。殊不知,沒有人會在乎祥林嫂的感受。

于是,過不了多久,他們的中午話題中,尖銳笑聲的針對者就變成了我。而且,還是在我在場的時候。尤其是那個娘娘腔的奶油小生,用那種三姑六婆們最愛用的市儈語氣——

別努力了,你成績這麽爛,再努力也是註定這輩子追不到她的! 喂,你們國中是什麽學校?什麽?XX學校?!沒聽過,你看看你學習那麽差,那肯定是個垃圾學校! 你要去XX社搞活動?不要去了,你一去她肯定,哎呀,避而遠之! 別想去化學競賽(其實我根本沒打算去),你要去,總之肯定比某學霸差!

于是,教室裏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那些原話我都忘了,不過大概就是這些意思,語言比這惡毒十倍我不習慣讓尖酸刻薄的話從我嘴中說出。就算打字也不行。 每個中午就成了我的批鬥會例行時間,我根本不敢回教室——三個人圍著一個人,絞盡腦汁地想怎樣才能更殘忍地傷害他。可惜我不是呂布,我不敢反抗,因為怕他們什麽事請都做得出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現象並沒有出現在我身上,每一句話還是能給我最無法忍受的傷痛。 用最大的惡意傷害你心裏最柔弱的部位。傷口上撒鹽,讓你痛徹心扉。

不過偶爾他們會對你好一些,拉你一起參加某活動,對你誇獎幾句,也會說哎呀其實我們一直改不掉八卦的毛病。于是我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就不爭氣地發作了,後來他們再怎麽猖狂,我也是無休止地退讓,然後回家生悶氣。 有一句話說:“人生需要四種人:名師指路,貴人相助,親人支持,小人刺激。” 小人刺激。 是啊,他們說的所有話,都指向了同一個方向——努力學習,然後打他們所有人的臉。 所以按照常理,我應該沿著老套的劇情,胯下之辱不可怕,卷土重來未可知,發憤圖強,一雪前恥。 但我並沒有。我還是每日沉湎在痛苦中,所有的精力都被抽空,用來自己給自己證明事情其實沒那麽慘。 為什麽會這樣?因為我終究比國中時少了些什麽—— 那時總有一種被詛咒的感覺:巧合的打擊;我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在她面前證明自己,而她喜歡的人又是他,似乎他們的感情無比浪漫無比神聖,于是我變得師出無名……我竟然開始懷疑自己的努力是否正當了。總有一個聲音在說,放手吧,你最終還是會失去一切。反派的努力是沒有希望的,安分地做一個失敗者吧,不要去爭取了。 連自己都懷疑自己,不知道反抗,一個人失敗成這樣,也算是夠了。 然後,上天對我說,還不夠。 你還不夠失敗。要讓你喪失所有你最不願喪失的東西,體驗最不願體驗的痛苦,然後把你所有的美好回憶都變成恥辱柱,隻有這樣,才能讓你獲得最強大的力量。 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入冬後一天的夜裏,那位小受又找到我。還是與往常一樣。他又問我你和她過得怎麽樣。然後我還是說不錯。我和她又參加什麽活動了,一起聊天什麽的……

以前在同樣的情況下,他僅僅會惆悵一下,然後冷嘲熱諷罷了。但這次他的反應不一樣。我和他之前也沒少吵過架,他喜歡挑我的刺,然後進行毫無意義的帶著蔑視的嘲笑。不過,雖說是吵架,但隻是他罵我,我從來不還口。不知這是不是一種軟弱呢。

因為我知道過了幾天,他仍然會好好說話,隻不過是為了問我她的近況——問完之後就繼續冷嘲熱諷,這應該叫過河拆橋。我會想:沒事的。他不過是因為嫉妒跟你耍點小性子罷了。然後我依然會對他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高二分班後,我遇到了一個很出名,也得獎無數的班導,水準也的確特別高,基本可以算是我的人生導師。她就說我最大的弱點就是:太軟弱,太善良,太怕得罪別人——所以你對別人的所有的好都會慢慢地被視為理所當然。然後,他們會得寸進尺。再加上你又不懂人情世故,那就更糟了。

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 我總是原諒他。 這次我沒法原諒他了。 你知道他說了什麽嗎? 還是那個原則:尖酸刻薄的話語不能從我嘴中說出,打字也不行。弱化之後,他大概是說了這個意思: 我是富二代,你不是。我比你有錢,你再學習再背書都沒用,這個社會是看錢的,我有錢比你什麽都強。我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以後我照樣去外國名校留學,你隻能留在中國。我更配得上她。以後你跟誰談戀愛,我希望她和你是一個世界的。記住:我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 我傻眼了。 記得國中有一個水準測,聽說被當掉會很慘,所有人辛苦復習就是為了不被當掉。放學時放榜的那一天,所有人都沒掛,除了他。那天下午所有人都在慶祝耶我及格了,隻有他呆呆地站在那裏,沒有人搭理,我就去給了他擁抱,然後安慰他。 記得有一次數學考試,她人品爆發考了150分滿分,而他隻考了57分,我就開始向他解釋每一道錯題,聽懂了就加上那題的分數。花了五天時間,終于勉強加到了150分,我們都開心得不得了。你終于可以追上她啦。 記得那時別人對我們說你們是情敵啊,怎麽能走那麽近。我會回答,不不不,我們隻是“那些年,一起追的女孩。”你考得不好,安慰你的是我;你成績差,輔導你的是我;別人說閒話,把你當朋友的是我。 現在你對我說出這種話? 好吧,傷害我也就算了。一般的傷害並不能讓我徹底討厭上一個人,一般都是對方的態度一有好轉,我的心就軟了下來,算了算了我原諒你了。真正讓我無法原諒的,是他的價值觀。 價值觀的沖突是最無法調和的沖突。 我最排斥的價值觀就是這種——一種金錢至上,蔑視知識的庸俗。 排斥也沒有辦法,因為你發現這種價值觀在社會上的確流行。你不可能對抗整個社會。拜金似乎已經隱隱地成為了一種理所當然。韓國感情劇中,你可以看到遍地都是財閥富二代的男主角;相親節目中,一個土豪站在台上,分分鍾有人爆燈。一個窮人站在台上,就是百般刁難和道德層面的上綱上線;在這種價值觀看來,所有的性格、學識、智商等等,隻要換不來金錢,就什麽用都沒有。金錢成了衡量所有價值的唯一標準。 整個世界都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他似乎成了一片陰影——這個世俗世界的龐大陰影。她就是喜歡他,她就是不喜歡你。他再庸俗,再白目,她喜歡的也是他,他也是白馬王子,他做的事情在做出來之前就已經是浪漫的,被祝福的。你再不庸俗,再聰明,她不喜歡的也是你,你也是煩人的蒼蠅,你做的事情在做出來之前就已經是猥瑣的,被厭惡的。 這時,我唯一的優勢就是,他還不知道她喜歡的是他,仍舊被蒙在鼓裏而痛苦著。 然而並沒有什麽用。 那個夜裏,我被一種恐懼所籠罩,我覺察到了一種趨勢——我似乎在走下坡路,一直。 從知道她喜歡的是他,到三人幫的嘲笑,到好基友的反目。一連串的打擊下來,積極自信的陽光少年一去不復返了,取而代之的是每天惶惶不可終日的驚弓之鳥。 似乎有一種力量,故意設計好這種恰到好處的滑坡,既不讓你崩潰,又逐步你剝奪所有的美好,讓你痛不欲生,而又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似乎是有理由的:因為我和她的關系並沒有我對他宣稱的那麽好。換言之,我總是虛張聲勢,隻是為了讓他知難而退。就這樣,我扮演了橫插其間的反派。對此我總有一種愧疚。

所以你該受詛咒。 如果真是這樣,接下來的劇情就是他們的窗戶紙被捅破。多麽熟悉的劇情啊:異校上學,智力差距等等再也阻擋不了他們在一起的腳步,他們最終會跨越重重阻隔相擁而泣,然後上演一出曲折的愛情劇。我作為反派,結局隻能是眼睜睜地看著曾經的優勢漸漸喪失,最後大勢已去,一敗塗地,在孤獨悔恨中葬送終生。

這種恐懼一直揮之不去,而我又不願意承認。 不會的不會的,這個世界上是沒有“詛咒”這種東西的。 事實上,是有的。這個詛咒,叫做“價格回歸價值是遲早的事”。 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還是知道了。 告訴我這個訊息的,還是那個閨蜜。 ——他已經知道了。 ——什麽?!那他打算怎麽辦? ——追她唄。 ——怎麽追? ——約她出去唄。 ——怕什麽,反之她現在還單著,你要追她還有機會。 後來我還知道,她為了他哭過。國中畢業的暑假,他們吵了一架,據他說,他們永遠也不會和好了。 他說完後,就托付我一些以後好好照顧她之類的話。然後我知道她哭的就是那次。 哭的事情是在同學會上,另一個同學告訴我的,他說“你知道嗎,聽說她被xxx攻克了。”

然後一臉戲謔地看著我。 其實她也是為我哭過的。不過卻是因為在國中時,我有一次中二地把和她開的玩笑開到了班群上,還貼上了部分聊天記錄。然後他告訴我:別煩她,她哭了。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還是他編來罵我的。如果是真的,我就真成大反派了。 我從舉辦同學會的飯館不辭而別,落荒而逃。

我根本來不及感受恥辱。 抑製不住地想象她哭的樣子。這樣一個天真爛漫,仿佛仙子一般的女生竟然也會為了心中的男生流淚——不知道她哭的時候,心裏是想的什麽?他在她心中是怎樣的呢?會不會也像她在我心中一樣,有著一種種唯美的象征?

原來是這樣。在我和他把精力都放在她身上,發qq巴望著她的回復時,她可能正等著他的上線; 她或許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字斟句酌,雙臉緋紅,同時卻對我愛理不理。 曾經,我們同樣用最低的姿態追求她,同樣等她上線,同樣天天翻看記錄,同樣覺得她肯定不會喜歡自己,好像難兄難弟。誰想到幕布揭開,會是這個樣子。

她為你哭過!她為你哭過!狂喜吧,小受! 他們的感情似乎變得神聖而浪漫,顯然我將自己對初戀的幻想都寄托在了他們身上。這個曲折的愛情故事不僅成了我的恥辱柱,還成了一場似乎本該屬于自己,卻被無情劫走的美夢,但對此我卻找不到任何支持的理由。憑什麽就本該屬于你呢。 有時會夢到他們相見後的某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裏,小受拿著畫筆,一筆一畫地為她畫像,栩栩如生,然後她笑得花一樣燦爛;

有時會夢到她拿著手機給他發信息。以前看小受發過來的聊天記錄,我能看出她那種小鳥依人的姿態和那種發自真心的鼓勵。我甚至還可以感同身受地體驗到她對他的喜歡,喜歡那種少年漫似的語氣,心裏的那種少女情懷。也同時感受到他對她因為自卑不敢聲揚的喜歡——我同時體驗了兩個人的互相愛慕;

有時夢中會幻想他們的故事,兩個人同桌,產生朦朧的感情,然後互相試探,互相猜疑,然後痛苦地互相單相思卻不知道對方的心,異校的距離,大反派的虛張聲勢和瘋狂追求都不能阻止他們突破重重阻隔相擁而泣。多麽浪漫的故事,估計隻能在小說裏看到吧。 朦朦朧朧的故事,朦朦朧朧的美。 這些夢的結局都隻有一個——驚醒,然後在凌晨時分輾轉反側。 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幹。 從此再也無法直視“初戀”二字。見到有人說初戀最美,最神聖,最唯一什麽的,我都心如刀割。再也看不下青春愛情片。宇多田光的《First Love》被我永久性地刪進了資源回收筒。 有句話說,人之所以懷念初戀是因為懷念年輕的自己。那個時代,我不講道理地希望,那種夢應該是隻屬于我和她兩人的啊,繁春盛夏,應該是僅僅我們兩人共同度過的啊。怎麽就闖進一個第三者! 錯!你才是第三者! 別做第三者了橫插別人愛情既然人家不喜歡你就放下吧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別死纏爛打騷擾人家了強扭的瓜不甜認命吧你在她面前犯傻還少嗎你真的很煩你知不知道 我從未如此自卑過。 我的末日就要到了。 她喜歡上別人曾經是我最怕的事情,發生了; 他知道她喜歡自己曾經是我最怕的事情,發生了;

他們最後在一起現在是我最怕的事情,照這個趨勢,它的到來也是早晚的事吧。 一連串的打擊接踵而至,每一個月都比前一個月過得更慘,所有我最擔心的事情一件件地發生,這還不能說明什麽嗎?

按照合情推理,所有我向往的,想保護的價值都會逐步失去,而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所有的挽救措施都會失敗。

對一個反派來說,狀況總會越來越差,沒有有任何希望可言。你永遠也阻止不了最擔心的事情的陸續來臨。就像《神雕俠侶》中的蒙哥一樣,派再多的衛隊,再多的盾牌手弓箭手都沒有用,男主角楊過最終還是會突破重圍,用石頭穿過十個人,然後把你打死在地上。

我似乎要和那些狗血劇情中的大反派的命運一樣——不僅失去愛情,還要失去事業,萬劫不復。

你永遠也阻擋不了厄運玩弄你欺壓你的腳步,當它勢頭正猛時。

最具有悲劇色彩的事,就是你覺察到了衰落的趨勢,它將一點點剝奪你所有的美好,你卻無法力挽狂瀾。 我覺得我很像崇禎。當然,我沒他那麽勤奮。 命運還是給了我喘息的機會。開春三月,我和她依舊是好朋友。依舊經常碰上就一起放學到學校後門。 以前她有時會覺得我煩——有些時期會一直冷淡的,看到你就翻白眼。那種飽含傲慢與輕蔑的眼神。不過似乎在每次開學初,她對我的態度都會有所回升,這回她竟然開了主動要和我一起走的先例。有時,她還會對閨蜜說起我,這個人物理特別厲害啊,又考100分了。 在最後的繁春中漫步。 這不是在做夢吧?這個你所有唯美幻想的主角,這個被日日夜夜思考來研究去的焦點,這個曾經縹緲得可望不可即的仙子,就走在距你一米都不到的身邊。她不是你的女神,隻是一個可以陪你吐槽陪你玩遊戲的伙伴,一個鄰家女孩而已啊。她就近在你的身畔走著,兩個國中同學考到了同一所學校,聊近況聊學習,惺惺相惜,這種普通的友誼或許是最好的吧。

或許我崇尚的是一種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理想化,純真且唯美。我厭惡那種充斥著各種條件的比較,將就與隨意,尤其厭惡"把妹"這個詞。感情應該的神聖的啊。隻求心有靈犀,遠觀而不褻玩,肉體與利欲的誘惑在其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讓我的愛像陽光一樣包圍著你,而又給予你光輝燦爛的自由。

初夏時,學校組織了一次社會實踐。在群山包圍的基地中,天雷滾滾,瓢潑大雨。全級學生一起看電影,開晚會,依然是瓢潑大雨。所有人都放開了狂歡。雨是自由純樸的象征。外面暗無天日,宿舍樓卻燈火通明,我們互發簡訊,感嘆著天氣,談天說地,玩著我提議的詩詞亂搭遊戲。 “天子坐明堂,窈窕世無雙。” “回首向來蕭瑟處,唯見江心秋月白。” “仰天大笑出門去,歸來倚仗自嘆息。” “朝辭白帝彩雲間,夕貶朝陽路八千。八千裏路雲和月,隨風直到夜郎西。” 後來她在樓下和她的朋友蕩秋千玩,她的朋友對我說:“叫師傅啊!” 我笑著說“師傅好!” 那天晚上,還是天雷滾滾,瓢潑大雨。我實在睡不著,拿起手機刷了一下空間。 你沒事幹嘛睡不著。你沒事刷什麽空間。 我從床上跳了起來。 最擔心的事情又發生了。價格已經回歸價值了。用人話說,就是他們居然已經在一起了。 窗戶紙捅破了。 小受在說說裏先是難以置信地懷疑那是開玩笑:“肯定是開玩笑的、開玩笑的……”然後是激動地期盼,等待“那一天”的到來。雖然他本來也說不出幾個完整的句子,但我還是看得出他的語無倫次。 然後就是倒計時,還有五天,等。還有四天,等。那一天快點到來,快點到來…… 那幾天,他簡直陷入了徹底的瘋狂。 大概是他們正式約會了吧。倒計時的盡頭,大概是約會的時間吧。而那一天,就是出發的前一天。 那天過後,他就說了一堆我已經決定了,我不後悔,永遠不分離之類的話,懊悔著為什麽當初沒想到,為什麽當初這麽浮躁,我好傻雲雲。 慘淡的螢幕訴說著他們的幸福。 我大概可以想象得出他那段時間是怎樣的激動和狂喜了。 後來有的時候,我甚至願意用一輩子的幸福,來換她喜歡的是我,來換那幾天的刺激和無限憧憬。 別人留言問他,你和她居然真的在一起了啊,他承認了。 他跟誰在一起了?其實也沒講。 我安慰自己,他也可能是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了,或許是他們學校的一個女生吧。雖然我明知道這個可能性幾乎不存在,但還是寧願相信是這個結果。 這就產生了一種不確定性。所以,每天我都迫不及待地去假裝那一眼就看得出的“偶遇”,每次都希望能跟她聊得融洽一些,以此來安慰自己:一切都不過是虛驚一場嘛,你看她還和我聊得不錯。 但過一兩天想回他的說說,我就又惶恐不安起來——再等她一次吧。 于是,在接下來的五月,我以前所未有的頻率去等她,近乎死纏爛打了。 “你接下來去哪裏?”“我去跑步。”“我得去圖書館。” “噢,其實我也去圖書館的。” 你這是在透支! 是的,瘋狂地透支,以給予那搖搖欲墜的信心以一兩天的喘息機會。 和你在一起的人的風格,品味,水準等等,往往影響了你和他在一起是積極向上還是消極頹廢。 前面忘了提:進入高中以後,她的成績並不理想,一個年級七八百人,她往往隻能排五百多名,而我即使在遭受打擊後一蹶不振,也能穩定在三百多名。

高一的下學期開始,她的父母舉家搬遷到了學校附近,大概是擔心她的學習成績吧。搬了家,應該會有所好轉的。 但在五月的期中考試,她的成績竟然直線下滑到了八百名左右,差不多墊底了。每一科都不及格。 那時的她,竟然多了一圈黑眼圈,眼角竟然出現了魚尾紋;以前在圖書館自習室看到她,能看到她那好像能發光的臉,安靜寫作業的身姿,而那時卻隻能看到軟泥一樣趴在桌子上,雙目無神地看著手機小說的她…… 她說,她母親反對她看那些耽美小說:“她就說……我那是在吸鴉片啊!” 她還說,她母親已經不管她了:“哎……我媽就說,你自己看著辦吧。” 最後的時光就是這麽度過的。她也會在路上問我一些很簡單的問題。有時她問的物理計算題我甚至在五秒鍾就心算了出來,當然,這讓我得意了好久。 這個時候,我有了兩種想法: 第一種:快追!現在你成績可是比她強多了,沒有這方面的顧慮。難道你不想試探試探她的真實情況嗎?和他在一起的究竟是不是她?還有,你應該肩負起拯救她的使命! 第二種:快撤!她是一個那麽好強的人,考得這麽差,怎麽可能不重視學習。她的父母都是重學習的人啊。這個時候你要再纏著她,搞不好她就會遷怒于你。然後,她一重視學習,你就完了。 我還是選擇了第一種。現在看來,“價格回歸價值是遲早的事”這句話真的配得上“相見恨晚”這個成語。 我應該選擇等的。

其一,無論是未來的發展方向,智力水準,文化素養,性格特征,他們統統不適合。就算他們的確在一起了,你怕什麽。 其二,我當時也和她不適合。那時的我一點都不優秀,真要回歸價值的話,我也得完蛋。而減緩價格回歸的最好方法就是減少接觸頻率。 于是,我為了“拯救”她于水火之中,幹出了第四件大蠢事,也是最蠢的一件—— 是的,我發了一堆辛辛苦苦寫的,自以為勵志而且意蘊深長的心靈雞湯給她,不要頹廢了好好學習吧你會最終成功的你的生命會怎樣絢爛我有一句話要送給你……

中二。 然後她再也沒有回過我簡訊。怎麽發都不回。 我慌了。 明知道繼續找她會讓她繼續失去耐心,我卻仍然選擇飲鴆止渴,去換取那短暫的安慰。 不出意料地,她對我的態度果然越來越糟糕。看到我時的白眼多了,語氣也冷淡了。 我不相信,我要再試一次,或許這次她會對我好一些吧。 喝海水止渴的結果是,越喝越渴,越渴越想喝。 我從來就有一個毛病:隻要她一在場,我的思維就會全面癱瘓,智商和情商統統降為原來的十分之一。于是我在她面前總是那樣呆滯,木訥,中二,昏招頻出。 那個時候我的表現是這樣的: 有一次,在圖書館看到一本一看就知道很low的成功學書籍,本來我是想拿回去當笑話看的。一抬頭看到她也在旁邊,腦子一熱,想找個機會和她說話,于是就問她: ——你的卡還有空位嗎?幫我借一下這本書吧。 不知道她見到我借的那本書時會怎麽看我。

有一次,她做一個活動的影片剪輯,我一聽說,馬上就表示想幫忙。

——咦?你以前不是說過你不會剪影片嗎? ——呃……不會可以學嘛。

有一次,明明我下次分班已經要被踢出重點班,還要說是因為長得太帥影響妹子學習。 有一次,我看了一本別人推薦的《玫瑰的故事》,竟然下載了文檔,整本書劃好主解發給她。她沒回復,于是我就三番五次地問她:收到了沒有?我再發一遍?

到了後來,我在網易公開課上看到一道國小生都會做的iq題也會在下次故作高深地考她,還要使勁強調這道題來自耶魯大學的課堂;

她誇一個男神可以做一百個俯臥撐,我就馬上接著說我也可以; 我在她面前說的事,十個裏面九個是打算證明我有多聰明的; 我寫不下去了。前面說過,瘋狂加靦腆等于猥瑣。就是這種效果。一個人的情商,竟然可以低到這種地步。

一言以蔽之,我太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最大程度地裝逼了。有句話說:讓人顯得傻逼的原因之一是,太急著想告訴別人自己有多聰明。

我太想在她面前表現,于是,欲速則不達,太想要反而會失去。

不知道在她眼中,我是怎樣的形象呢?或許她會覺得我就是一個自以為是,誇誇其談的小醜吧。

其實,那時的我雖然並不優秀,但也完全不至于糟糕到那個樣子。記得我翻自己照片時發現過一個現象:隻要我照相時和她在同一個場景中,照出來就像個傻逼一樣,又醜又蠢。我一見到她就緊張,每次我都期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給她,卻反而會表現得比最壞的一面還要糟糕。

所以,每到說再見的下一秒,我才會立刻醒悟過來。 ——不!!!真實的我不是這個樣子的!!!

不能讓她這樣看我,下次一定要好好表現! 于是下一次的表現反而會更蠢。越急越蠢,越蠢越糟,越糟越急,這成了一個惡性迴圈。 還記得最後一次聊天的情景:那時即將文理分科,她想報文科,而我很明顯是理科生。但我為了表現自己有多喜歡她,竟然聲稱自己也要選文科。 她說:”啊?你要註意自己的前途啊……“ 然後說:“其實你應該知道我對你沒有那個意思的……“

我徹底懵了。她要攤牌了。記不清當時是怎麽回答的,好像說了句“不在乎,我不在乎……” 實在想不到任何話題了,然後一路跟到了她家門口。 話題用完了就冷場,耐心用完了就散伙。 我想到一個話題了,我之前給她推薦過一本小說! ——噢我給你的那本小說你看了沒有? ——輕……哎呀你回去吧,旁邊就是捷運站。 我被甩了! 不,你連“甩”這個字都不配用。因為你從未跟她在一起過。 一個對我來說稱得上奇恥大辱的現象出現在了那兩個月:她和他在熱戀,同時對我不理不睬。 一切都結束了。浪漫是他們的。 記得國中時那位小受曾經向我推銷追女秘訣,說要教我,然後我拒絕了。我想,我才不靠這些虛偽的技巧。 感情的事,從來都是成王敗寇的。成者王子,敗者蒼蠅。 人沒能力還想高風亮節,就會顯得犬儒,顯得滑稽。 價格回歸價值的規律還是一如既往地準確。兩個月後的暑假,小受也被甩了。整段戀情,享年三個月半。 那位小受當初有多狂喜,那時就有多痛苦。還是等待,她或許是約定了什麽時候答復他吧。他一直說:怎麽會這樣……絕對不行……不會走的!靜等……後天,靜等……明天,靜等……十二點,靜等…… 然後是“謝謝”,“振作起來”和“其實那個人一直在我身邊”。 最後是“我的青春,化作美好的回憶,靜靜地沉睡了……” 所以後來他們互相鼓勵後和平分手,而他奮發努力功成名就後回國娶她的夢,我也沒少做。 痛苦還要再忍受一年,一年後,神跡般的涅槃進程將開啓。 【高二】 不出所料,在被甩之後的三個月,我也是在那種昏天黑地的痛苦中熬過來的。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她居然真的會對自己徹底不理不睬,她對我的態度有一天真的會差到那個地步。 ——路上走過去想和她說話,她會問我:“是你走快一點還是我走快一點?” ——在自習室沒帶筆想找她借,她會說:“我不想借給你。”問為什麽,她就回答:“沒有為什麽。” ——一次在飯堂吃飯,她正好坐在我面前不遠處的一個座位,一看到我,馬上就翻了個白眼,然後端起盤子換了座位。

你喜歡一個人到極致。

同時這個人對你的態度厭惡到極致。 在我當時看來,拋開這是因為什麽不談,這就是一種侮辱。

我和她曾經是朋友啊,共同走過國中三年,當過同桌,從同一所國中的同一個班考到同一所高中,剛進入新環境的我們像他鄉故知一般親切。我們互相分享開學第一天第二天的見聞,對即將共同面對的高中生活充滿期望。後來我和她聊得多了,以至網上聊天評論的風格語氣都變得和她神似。

記得中考那幾天,她還對我傾訴她怎樣睡不著覺,後來又做了怎樣的夢;

她還對我說過她吹長笛的時候嘴唇總是會抖,睡覺的時候長頭發怎麽放都不舒服……

這個落差實在是太大了。

醒醒吧,所有的美好回憶都隻是你的一廂情願而已。相隔幾年,翻回以前和她上千頁的聊天記錄,我才發現——即使是那些我當時以為“聊得好”的時候,也滿頁滿頁地寫著她對我的輕視,勉強和不耐煩。她不過是在用好脾氣忍耐你罷了。

唉,她的脾氣真好。 于是,這種痛苦又將如一重陰影般覆蓋了高二這一年,由此帶來數百回的復發,在此不再贅述。

【學習方法部分】 終于更到這個部分了。 其實在高一剛進來的那個月,我的確是處于一種上升期中的,相信來日方長,隻要一路認真學下去就行了。我要交更多的朋友,看更多的書,熱誠地對待每一道題目每一個知識點,過上積極向上的安穩生活。事實上,我也做到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但那次打擊改變了一切。那種不可阻擋的樂觀從此一去不復返,我再也不談什麽“來日方長”了。我開始等不及了,因為我需要盡快一雪前恥,通過自己的努力讓她看到我。在國中,我和她同班,讓她看到我的成就很容易。但在高中不同班就不一樣了,隻有一個機會是近在眼前的。怎樣讓一個排一百多名的人一個月內就進步到第一名? 我知道怎麽辦。我要研究出最巧妙實用的學習方法,既不辛苦,又能神速進步。 欲速則不達,太急著想要一個東西,反而會失去。 一場曠日持久的災難開始了。 這是一種民科式的研究,成百上千個小時被投入到這個無底洞中。每一次考試失敗後,我都繼續寄希望于下一場。這種慢慢走向絕望的研究與失敗,填充于一個個打擊之間:知道她喜歡別人後,我想下一次就能逆襲,然後又考砸,然後開始被三人組攻擊,然後又想下一次就能逆襲……我不服。 別掙扎了,唾面自幹吧,乖乖跪下接受衰落的命運吧。 這和對她的得不到,三人組的嘲笑,小受的傷害,此起彼伏的復發,阻擋不住衰落的趨勢一樣,是又一重籠罩在那兩年之上的陰影。

所以,這是第五條建議: 如果你的孩子有開始拼命研究學習方法的跡象,就把我下面的這段論述給他看。 那是一種非常危險,可怕的思想。 更可怕的是,平時看身邊所有人都好好的,仔細一問才知道,原來他們也大都相信這種理念,也浪費了不少時間在這上面。 這似乎已經成了一種隱形的通病,隻不過是程度沒我那麽徹底,浪費的時間也沒我那麽可觀,所以問題不明顯而已。 對這種理念著迷的人,多半也沒少玩遊戲,因為這就是一種遊戲思維:先點科技,再出兵。先升級攥裝備,再打人。(這裏有一個遊戲,就能一毫不差地體現這種思想:)我在短期花了時間,但在長期提高了速度,一勞永逸啊。學習僅僅是在積攢路程,而研究方法卻是在改變速度。來日方長,我怎能接受接下來的兩三年都以平庸的速度推進?去研究學習方法,別人做勻速運動,我做勻加速運動,我追上他並把他遠遠甩開,是遲早的事。

太天真了。 我要告訴你三個事實:

後來才知道有一種人叫民科,我總能在他們身上看到自己那時的影子。他們一直宣稱自己的永動機馬上就要造出來了,隻不過是差一點裝備或幾次改良而已。

是的,我的無痛學習速成法也馬上就要研發出來了,隻不過是差一點靈感或幾次試驗而已。

靈感來的時候,我會覺得自己的人生從此就要走上巔峰了,趕快投入套用吧。但在兩天之後,又發現這其並不實用。 夢想中的方法似乎永遠隻差一個頓悟,一次實驗,可望不可即,就是怎麽也無法達到。 窗台明亮,空氣清新,我明明可以開始學習,但卻選擇了研究方法。研究不出來該去學習了,又忍不住去打電動。日落西山,舊傷又不幸復發,于是又去安慰自己,直到午夜。 所以,在這兩年,任選一天,其過法大概是這樣的: 1.舊傷復發,拼命地爭取精神勝利而消耗掉; 2.即使沒有舊傷復發,也會忍不住打電動而浪費掉; 3.即使沒有打電動,也會去研究學習方法而消耗掉。

真正花在學習上的時間,可能連百分之一都不到吧。

那種看似擁有無限自由而又不由自主的無力感,我這輩子再也不想嘗試第二次。 我隱隱地覺察到這不妥——這是一個時間和精力的無底洞,一個沒有終點的研究項目。我最終會浪費高一,浪費高二,浪費高三,然後在聯考喪鍾般的倒計時逼近下目眥欲裂地做最後絕望的掙扎,然後墮入深淵,看著同學留學的留學,上名校的上名校,而自己隻能對著一張平庸的錄取通知書切齒痛哭。這是崇禎的命運!

方法論至上的另一個危險之處在于,它讓你認為研究方法是一種根本性的東西,和學習不是一個層面上的。而根本性的東西遠比其他事情重要。 于是,每當你在面對研究方法或是學習的選擇時,你都會更傾向于研究方法,都會認為研究出方法隻用半個小時。而事實上,你是永遠研究不出來的,並且如果你去研究,就會永遠停留在“看似快要研究出來”的狀態,加倍誘惑你去研究,你就陷入了思維的死迴圈。 我還有一個不放棄的理由。 很多人在青春期都有逆反心理,去逆反父母,逆反老師。我卻沒有這個現象,原來是因為我把精力用在了這裏。 我逆反的是自己的命運。 我不信邪,我不能接受那種一天比一天差的趨勢。我要給現實以一記響亮的耳光。它腰斬了我的上升期,摧毀了我的幸福,我也要對它做同樣的事情。我要趁著它最猖獗的時候,用摧枯拉朽般的力量將其粉碎,然後迎來大快人心的結局。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我不是一個失敗者。現實傷害了我,我就要改變現實。我的目標漸漸顯得不可能,我就要打碎這個不可能。我要奪回我自己的尊嚴。 來吧,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它決不能使我屈服! 于是,我繼續我的研究。 然後繼續失敗。

孩子,我要告訴你,在厄運來臨時,誰也阻擋不了它。你最終真正的勝利,卻是在它把你欺壓得心如死灰,奄奄一息並揚長而去之後才發生的。 你無法與其正面決鬥,無法像它將你的幸福攔腰斬斷一樣腰斬它。力挽狂瀾,扭轉乾坤的壯舉,你在兩年之內是看不到的了。 高二時,她的成績開始緩慢上升到了三百名左右。而我的成績卻落到了五百多名。那位人生導師般的班導就說,你光研究方法去了,不去學習。要是你把你研究的那股勁兒拿去學習,你最低也是前五十。

其實我也踏實學習過幾段時間的,其結果就是下一次測驗馬上全班第一。然後我卻想,好了,可以安心研究方法了。

到了後期,那種研究已經進入了一種偏執狂的狀態: 學習就是發現自己不會的,然後把不會的變成會的。所以,錯題本顯得尤為重要。 這沒錯,但我太想有一個完美的錯題本了。我花了大半年時間,在各種錯題本的形式之間猶豫。最熱門的候選是“分列式”“直落式”“劃章式”這三種,每一種都各有優劣。至于“推篩式”,“三分式”,“導圖式”等等,在此不再贅述。

筆記本還有活頁本和線狀本等好幾種,于是,我就需要對比“活頁分列式”,“線狀分列式”,“活頁直落式”等等。筆記本也是有講究的。我曾因為“不理想”這個原因,扔掉了幾十本筆記本,其中還包括一本就賣六七十塊的。 這還沒完,我還有貼標簽與不貼標簽之分,還有用黑筆寫還是藍筆寫還是彩色筆寫之分,還有用不用艾賓浩斯曲線之分,組合起來,就有成千上萬種了……

我不管!我一定能找到最完美的方法!

是的,現在在你眼前的,是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我想。 【別笑。人人都有中二的時候。王陽明牛逼吧,他在“龍場悟道”之前不也有中二民科式的“守仁格竹”麽?】

高二的部分就像漫長而又黑暗的中世紀,實在沒有什麽情節可言。而其中的方法論研究,就好像前僕後繼的十字軍東征一樣可悲。

直到高三我才發現,我所期盼的“龍場悟道”將會以一種我想不到的方式發生。

所有的痛苦,竟然可以在一夜之間轉化為財富,以致于我到現在還認為:忍受所有那些痛苦來換取它,也值了。

PART3的最後部分,將再次迎來輝煌。

【高三】 這根最終壓死駱駝的稻草,就在剛開學一個月的物理競賽後到來。 和很多人不一樣,在那兩年參加的物競培訓中,我處于一種很尷尬的狀態。 有人根本聽不懂,于是在上課過程中紛紛投降退出;有人聰明又勤奮,上課認真聽下課開小灶,于是成為佼佼者;雖然並沒有開小灶,但我在高一前期還算屬于佼佼者之列。 好景不長,隨著那次打擊的到來,一切都改變了。

競賽課與普通課不同,課程少,難度高,內容連貫。僅憑每周一節課是遠遠不夠的,到了後期,課後鑽研買書刷題已經成了一種必要。 但那時我的生活處于什麽狀態呢? 內憂外患。各種復發和心血來潮的研究不定期出現,主科成績接近墊底。連作業也完不成,更不用說課後分配精力了。 于是,以聽課作為唯一的學習方式,再加上思維隨時會被打斷,這種情況就像在太空碎片流中運行的空間站一樣,隨時都會受撞,引起連鎖反應,然後解體爆炸。 事實也如此。

有時是復發在上課時出現,有時是聽著聽著對學習方法有了靈感……我開始整節課整節課地崩潰。于是課上的內容開始變得越來越陌生,越來越難以跟上。終于,我明白該放棄了。 競賽是學有餘力的人搞的,你已經四面楚歌了,別做白日夢啦。 或許是作為心底反抗意識的一種標志吧,雖然跟不上進度,雖然還是經常忍不住走神,我竟然兩年還硬撐著一節課都沒有缺席。甚至,有時在隻涉及課內知識的題目中,我還能想出讓全校第一的學霸都驚嘆巧妙的解法,但這沒有任何意義。價格回歸價值是遲早的事。競賽所需的知識儲備和熟練我一樣都不沾,這就是那種尷尬的狀態。 我知道最後會是怎樣的結果,但我不想再做一次懦夫——去把周末留給遊戲。 諷刺的是,高三剛開始的競賽選拔,我竟然進了20人的校隊。

我知道自己什麽獎也拿不到。我知道我的水準也僅僅夠入隊而已。讓你親歷一下打擊,也是好的。

果然,從考場出來後,我上吐下瀉,大病一場。 看起來那些題目應該不難,分析的難度也應該不大。但我連最基本的知識都不知道。第一題就不會,因為我不知道什麽叫膨脹系數;透鏡焦距忘得精光;不知道什麽叫電導率;不會算相對論;很多題目連符號都看不懂。隻有與學校課程知識面重合的力學題還可以做一下。

躺在床上,我竟將近精神崩潰。

高一高二,很少人是學過來的,很多人是玩過來的,有幾個人像我一樣,是痛過來的?

學過來的大多成為了學霸,玩過來的大多成為了學渣。不知我成了什麽?

至少在當前,我還是一事無成的學渣一枚。 已經到高三了。 翻開日歷,看著那兩年來二十四個月方陣般的,看似用不完的日期,不由得感到一種悲涼。百萬大軍,竟然按兵不動,任由戰機殆誤。如果當時我把這種精力放在學習上,或者放在當時學的物理競賽上,我就不會是那個樣子。或許我能進全級前十,或許至少能拿省獎,當然,這隻是估計的,一個失敗者用來自我安慰的估計。 所有不詳的預感都應驗了,你已經浪費了高一上學期,高一下學期,高二上學期,高二下學期,還有它們之間的寒暑假。成績墊底,自控無力。拼命地反抗,但總是失敗,而且以最恥辱的方式失敗——被自己打倒。 大廈將傾,大勢已去。你要像崇禎一樣困獸猶鬥,還是像無名小卒一樣舉手投降?

沒想到,一個人從輝煌墮落至此,竟然可以這樣徹底。

我總是輸在自控上。 在遙遠的前文中說到,太順利的經歷是受詛咒的。 國中的成功逆襲和那幾個月的幸福讓我產生了錯覺,讓我以為真的存在不痛苦還能進步的可能。所以,我理想中的所有方法都有“無痛”這個前提。 自控方法是伴隨著學習方法一起研究的。于是,我依然鬧了不少的笑話。記得看過《正能量》後,我弄了一個比較神經質的方法:靠某些行為認定自己處于某種狀態中,狀態可以進化等級,而一旦違規打電動就判定所有狀態崩潰。這樣不就可以在狂歡中無痛進步了嗎?狀態與行為的互相反饋下,這種充滿意淫的方法竟然讓我堅持了二十天,也重新整理紀錄了。 後來又想出了一個更天馬行空,也很思維簡單的方法:通過某種儀式性的東西來賭咒發誓,誓言相當于給自己“立法”,去限製自己的某種行為。後來我才發現,這種誓言會被磨損,我隻能用更重的懲罰來恐嚇自己。于是我不敢再邁進。 有上進心是一件好事,但如果這和糟糕的自製力同時出現,事情就變得可怕了。 你會眼睜睜地看著機會一點一點地喪失,然後心有餘而力不足。無論怎樣變換自控方法,都抵不住誘惑的一次輕易的沖擊。這多像三體人的境遇——苟延殘喘,屢敗屢戰,永遠在亂紀元間的夾縫中嘗試自救,而又永遠徒勞無功。 噢,我想起來了,她對你態度轉好的時候,正是我考入重點班之日;她真心羨慕你的時候,也是在你成績進步之時。她終于開始對你不理不睬,又是在你說你可能要被重點班踢出後才發生的。連三人組對你的嘲笑,也主要在于是學習成績;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一個原因——你太無能,你成績太糟糕。 一個有上進心而自製力差的人或許就會表現成這樣。記得我當時在她面前張口閉口學習,自己的成績卻如此窩囊。每個人都以為我很勤奮,她甚至會以為我是一個書呆子吧。誰想到我卻是一個浪費掉所有課餘時間去追求什麽無痛學習的懶人?

孩子需要經歷些什麽才會明白學業的重要性?

就是這樣。我從來沒有什麽時候比這時還要重視學習。我絕望了。 上天啊,讓我再輝煌一把,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不知為何,我竟選擇躺在地上來表達我的悲痛,就像猶太人表達悲痛時撕裂自己的衣服一樣。

躺在地板上想,這似乎是一種附加懲罰。 我總是在白天最有時間的時候止不住地放縱,到了晚上躺在床上時卻又上進激昂得不行,這是對你的一種捉弄啊。有時間的時候沒上進心,有上進心的時候沒時間。 等等?你說什麽?

所有的問題都可以用跳脫的想象力配合超凡的行動力解決。 世上沒有安逸的方法,所有的方法都有代價。放棄對安逸的幻想吧,男人應該對自己狠一點! 當晚就試了一下,然後我想,這次不會有差錯了。未來的高三一年,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了。 在這一年,我幾乎體驗了人生開掛的感覺,是的,那個方法就是外掛。

馬上寫方法:) 【註】:

1. 我知道這個方法看起來很中二,但它是很久以前腦洞大開的產物,實驗了一下,居然通了,而且穩定持久。也僅僅因為它至今也的確對我有用才敢寫出來。它和前面的一堆方法論的根本區別是,它並不追求不勞而獲。

2. 所以這個方法註定是小眾的,很有可能隻適用于一小部分人,不適用的現象是正常的。

3. 這個方法本身的基本架構很簡單,但背後的原理比較復雜,對它的後續開發和套用更加復雜。 ,而無法理解其背後原理的話,是難以接受這個方法的。描述的語言可能比較晦澀,但我的表達能力有限,已經盡力了。

4. 大部分人的評論都表示這個方法適用,也有無法適用而質疑的,這都是正常現象,請予以理解。畢竟方法的學習都是"取法于上,得乎其中;取法于中,得乎其下。"的。

5. 要想介紹這個方法,先要介紹它的原理。你可以用不同的自控方法,但我相信原理都是相通的,隻要遵循這些一般原理的方法都不會差。

【安全期的利用】

如果你仔細檢視,你會發現幾乎所有有效的自控方法都是通過同一個途徑發揮作用的——

這就是所有自控方法的根基。

說人話!

好吧。舉一個通俗的例子來說明這一切:定鬧鍾。

1. 你在前一天晚上希望第二天能早起,于是定下了一個鬧鍾。

2. 而結果往往是,如果你足夠困(意志力不足)的話,到第二天,你會不願意起床。你開始想盡辦法關掉鬧鍾來作弊。

3. 但如果這個鬧鍾足夠強悍(比如有些拍指定照片才能關的變態鬧鍾),你就拿它沒辦法了,隻能乖乖起床。

4. 一旦有了起床的開始,就不存在賴床的困難了。

這個比喻很重要,在後面還會出現很多次,因為它裏面就涉及了這個所有自控方法的根本原理。

1. 安全期好比前一天的晚上。在安全期中,你的決策可以確保是理智的,因為在安全期中不存在誘惑,沒有了屁股決定腦袋的幹擾,你隻能往長遠考慮,于是你開始使用自控方法(定下鬧鍾)。

2. 如果你意志力不足的話,到了非安全期(你決定是起床還是賴床的時候),你一定會想盡辦法作弊,去搪塞安全期產生的方法(關掉鬧鍾繼續睡)。

3. 但如果這個方法足夠強大,你就拿它沒辦法了,隻能乖乖遵守。

4. 而一旦你被迫開始了行動,自控的難度就會瞬間大為減弱,你就成功進入了狀態。

再舉一個例子:一個股民把自己的資產交給妻子,並告誡她:如果股市暴漲,無論他怎麽哀求都不要把錢給他投資。結果股市果然暴漲,股民果然苦苦哀求妻子,然而妻子卻禁不住哀求,把錢給了他,結果賠的血本無歸。

我相信你已經明白了,一個好的自控方法就好比一個難以關掉的鬧鍾,或者一個堅定的妻子一樣——它在時空上受過去的安全期支配,而不由得非安全期的你怎麽想。從而,它在時空上為理智控製的範圍開疆拓土,讓理智時的你以短時控長時。

我見到的許多自控方法都踩中了一個很常見的誤區——去設計一個把決定放縱與否的權力交給面對誘惑時的自己的方法。事實上,這種方法無論看上去多華麗多巧妙都很難成功。GM許可權遲早會過度膨脹。它的弊端根源就在于,其權利的時間分配是完全平坦的,根本沒有起碼的把理智產生的影響擴散的功能。

于是,這些方法就隻能一直在琢磨怎樣以卵擊石地在白晝直接挑戰強大的誘惑了或許它在意志高漲的前幾天可以讓你實現自控,但三分鍾度過後就幾乎肯定會崩潰。所以我才說,隻有已有較強意志力的人才適用于這個方法,但既然已有自控能力,又何來自控方法的必要呢?

所以,自控的當務之急就是——找到一個足夠強大的鬧鍾,讓你在接受考驗的局部時間取得絕對優勢。 【價值杠桿】 人做出的每一個行為,都不知不覺地經過了權衡,而這種權衡的結果又源于其價值觀和環境現狀的綜合加權比較。這就像一個杠桿,自控是一邊,放縱是另一邊。如果你是短視者,那麽越是近期的效益,位置上就越靠遠端,權重也就越大。

你最終是自控成功還是放縱,在根本上取決于按你的短視程度加權後的總效益是哪邊大。如果你留意一下的話,你會發現幾乎所有的自控方法,時間管理方法等等,其可能的原理歸根結底都不外乎這個範圍:

1. 增強自控的短期效益;

2. 抑製放縱的短期效益;

3. 增強自控的長期效益;

4. 抑製放縱的長期效益;

5. 使你的價值觀向目光長遠方向偏移。

上面有些原理僅僅是理論上可能存在而已,比如5,我就還沒有見過這樣的方法。 如番茄時間法,就是比較有效的,它增強自控的短期效益(完成一個番茄的成就感)和抑製放縱的短期效益(人有維持狀態的傾向,進入狀態後,破壞番茄將會是無法忍受的事情); 如很多人喜歡在桌子上刻下激勵自己的話,去幻想成功來激勵自己等等,這就是增強自控的長期效益。但據我了解,這種方法的成功率不高,因為大多數人都是短視的,所以在長期效益上下功夫就好比在杠桿的近支點處加砝碼一樣,效果微弱。 而對杠桿平衡最有效的控製方法就是:在盡可能靠遠端的位置取放盡可能重的砝碼。評判一個自控方法的強度,概莫如是。 所以,對大多數人而言,最好的自控方法就是:在盡可能短期的時間內改變盡可能大的效益量。而所謂的“Just do it”,甚至連方法都不算,因為它根本就沒有怎麽改變兩端的價值。 而當你把力矩改變到了極致,天平傾斜到了極致,你就會進入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境地—— 【誘惑隔離】

高中在軍營參加軍訓的時候或許是我們自製力最強的時候,因為我們和絕大多數誘惑完全隔離了。

這就是天平傾斜到極致的效果。 許多抗誘方法,就連國中思想品德教材上提供的抗誘方法都包含了一個元素:遠離誘惑。當我們身邊沒有手機時,手機遊戲就難以對我們產生誘惑;當我們的電腦沒有聯網的時候,流覽網頁就難以對我們產生誘惑…… 隔離誘惑是一個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因為它的背後是一條規律:一種誘惑的大小程度和實現它的可能性成正比。所以當一個人確認一件事毫無希望時,這件事再誘人也對他產生不了任何誘惑。 連誘惑都消失了。你會毫無顧慮與壓抑。

你如果想真正有效地隔離誘惑,一個必要的條件是,當誘惑來臨時,你即使再想放縱自己也無能為力。要想達到這個效果,外力的製約往往是必要的,如關機斷網等等。絕大多數依靠臨場思考的方法都難以實現。 要做,就做絕。而且要用最強的外力。

【晝夜差別】 其實安全期這個概念,或許用另一個名字來理解會更好一些——賢者時間。

自控困難的人身上往往會對這種現象體會得特別深:你在白晝時控製不住去放縱,而在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又會變得上進,去譴責自己,悔恨白晝的放縱,可惜已經沒有努力的機會了。你覺得這好像捉迷藏一樣,有時間的時候沒自製力,有自製力的時候沒時間。

它的原因是這樣的:你在白晝時身邊就是手機電腦,放縱的機會多,于是短期價值權衡之下你往往會選擇放縱 ;而當你夜晚躺在床上時,爬下來開啟電腦玩遊戲實在是不現實的事情,此時你隻有發呆空想一個選擇,此時對白天放縱的後悔就是你最可能的題材。 于是,如果你睡不著的話,無事可做的你開始悔恨白晝的放縱幾乎成了一種必然。 所以你會發現,夜晚正好就形成了一個安全期。在夜晚,我們正好和誘惑被隔離了開來,所以可以被保證是的。 我相信,一個好的自控方法都會或多或少地用到這些原理。你可以用不同的自控方法,但原理都是相通的,隻要遵循這些一般原理的方法都不會差。

下面介紹一種方法,可以讓你實現無需任何意志力基礎的自控,甚至,對于特別適用的人,它可以接近100%地代償你的意志。這個方法可能已經把價值杠桿,安全期,誘惑隔離,晝夜差別這四個原理發揮到了極致了,所以如果這個方法適用于你,無論你的拖延症有多重,你在今天晚上睡前都必然會願意開始使用這個方法,而且使用這個方法的本身是不可能被拖延的。

我記得以前曾經有過一種沖動——邁出那最後一步,幹脆賭咒發誓再打電動就讓我去死算了。這是最瘋狂最孤註一擲的舉動,一切都在簡單粗暴中解決了。 所謂懲罰代價的這個“死”。不是自殺。而是死于非命。就是讓對上天發誓。如果違反。上天就會以各種方式和手段把你弄死。什麽時間。什麽方式。你不知道。這就是恐懼的原因。

但我還是沒敢,因為還是有顧慮。這樣倒是一刀了結了,但誰能保證我不會在忍受誘惑的煎熬中度過餘生呢?我害怕啊,那麽長時間的事情,誰說得準呢? 然後我就想到了上面幾條規律。一個開掛般的方法誕生了。這個方法看似非常危險,實際卻非常安全。 這個方法的內容是這樣的:

這個方法的核心原理是,它規定我每天晚上的安全期才擁有“立法權”,我可以任意發誓允諾最重的懲罰來控製白晝,而不用擔心自己誇下了海口把自己憋死,,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忍受一天而已。

而如果它真的經得起時間考驗,你就可以把它加上更長的期限了。 這樣,我就有了無限的試行法案機會,可以膽大妄為了。而隻有理智慧型調控這些法案。

事實上,大部分的法案都應該是"禁止做某事",也就是說,這個方法傾向于抗誘多于督促。這並沒有什麽不妥,自控應該是"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的,抵抗住誘惑是自控的關鍵。 而在設立詛咒之後,你會處于這樣的狀態中:

· 在白晝面對著誘惑時,由于立法體系中已經存在一個非常重的詛咒了——如果打了遊戲,你就會死,就算不死,整個方法的信譽也會徹底喪失。而打電動與否是一個需要經過心理權衡的決定,于是,無論每一個時刻,在權衡之後,你都不可能選擇打電動,去違反條例。

· 既然這樣,打電動就成了【確認不可能實現的事】,于是你想都不會想,也不會產生誘惑。打電動就更加不可能了。

· 再加上一定的運作,用一定的限製條件設定隻有明知故犯地打電動才算違法,那麽你也不用擔心誤觸等行為。再加上明知自己不可能故意違法,所以你在生活中並不會感受到什麽壓力。不小心碰到紅線也不會驚慌失措,平時生活更不會像很多人猜測的那樣“精神消耗太大”。

· 另外,不要把立的每一個條例都用筆記本或手機記下來,因為蔡加尼克記憶效應告訴我們,一件事在完成後的記憶會被削弱。如果你記下來了,很有可能就此遺忘。而如果你隻用腦子記憶,你立下的每一個條例都會依依不舍地留在你的腦海裏,每當你遇到相關判斷時就會自動跳出來。而這一切的代價僅僅是使你的生活感到輕微緊張而已。

· 即使你真的遺忘了某些條例,也正好說明了它並不常用,忘了也罷。而就算違反了,由于故意才算違法的設定,你可以繼續心安理得。

· 于是,在白晝,你是安全舒適的,誘惑被隔離。

· 似乎這樣到晚上就你就會擋不住誘惑廢除法案了,但真到了夜晚進入安全期,你躺在床上,遠離電子產品,失去了一切與誘惑接觸的機會,誘惑就又被隔離了。

· 此時你無從短視,隻能遠慮。而你在夜晚中最喜歡想的往往是明天我要怎麽努力,所以你所有的立法舉動都會為了這個目標而實施,誘惑再一次喪失了話語權。

· 所以,在夜晚,你是安全舒適的,誘惑被隔離。

· 即使在極端情況下,你實在立法太嚴,導致白晝處于和誘惑正面對抗的痛苦狀態,你也不會和尋常的賭咒發誓一樣要忍多久。你隻需忍到當天的夜晚安全期,然後變更條例,改寬松一些即可。

· 總之,無論在白晝還是夜晚,你都不可能接受誘惑,也不會因此有多痛苦。如果按照本文建設體系並且你具有那種心理屬性的話,這個體系崩潰的可能性是0.

其原理是, 然而,這個方法的運用卻遠遠不簡單,就像知道了怎麽編程並不代表精通編程一樣,其內容也是大有學問的。 記得法學中有一個結論:真正對一個法律的威懾力起最大影響的,並不是懲罰有多重,而是懲罰被執行的可能性大小。所以,我們要增強這個這種儀式的權威性。賭咒發誓也是有不一樣的。最後我選擇的方式是學美國總統就職,找一本聖經把手按在上面,另一隻手高舉。總之越正式越嚴肅越好。當然,有宗教信仰的也可以用禱告的方式。 不要笑我! 立法範例: 首先是打基礎: 上天啊,請監督我吧。

我體驗到了那種台風眼中的奇妙感覺——從此遊戲的誘惑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所以我把第二條的時間規定為直到聯考結束。 于是從那個晚上起到聯考結束,我連自動售貨機的有獎互動都不敢碰一下。 記得以前聽說過,癮戒的次數越多,反復得越多,就越難戒。我的網癮戒了幾十次了,早已固若金 湯,沒想到在這個方法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第三條:建立“無意不罪”原則:隻有當違法行為發生時,心裏明確自己正在違法卻還要堅持違法的,才執行懲罰。//這就是“上保險”,最關鍵的條例,沒有之一。把司法權收歸于自己的判斷,給自己以安全感的同時保證了公正,因為自己是不可能欺騙自己的。

知道為什麽會有馬而後看2 - 收藏夾這個收藏夾的存在嗎?就是因為我規定了隻準看主頁上的答案概覽,而不準點開看具體內容。這個方法的威力竟然強到了這個地步。再有吸引力的答案,我就算看了部分被吸引住後,也能按捺住不看,而是默默收藏。 其實拿”死“作為懲罰,隻適用于一種情況:禁止一種行為,而這種行為需要經過一定的決定過程,比如玩遊戲就不是腦子一熱就可以馬上玩的,從突然做決定到載入好開玩最少也要有幾分鍾。 而不適用的情況有另一種懲罰來管控,我叫它”Analyze Strike“,即自動分析自己從違法行為中獲得了多少主觀快樂,再乘以一定的系數來懲罰。比如”Analyze Strike 500%“就是將違法行為中獲得的主觀快樂乘五倍後懲罰在自己身上。 第七條:建立”黏腳“法案:當自己在寫作業時,未完成前,除了上洗手間或有突發事件,禁止任一隻腳離地。否則Analyze Strike 500%。//這裏涉及到一個立法技巧:即對一種行為的禁止,如果靠禁止它必然會帶來的標志性行為,會比直接禁止其本身有更好的效果。比如"晚上睡覺時,禁止觸碰任何聯網的電子設備"就比"禁止在床上玩手機"的效果要好得多。這大概和"銜枚疾走"是一個道理。後來還弄了很多條例,涉及各種情況:比如我發現環境對人的影響特別大,就立法要求自己每天必須去晚自習,周末圖書館;為了改掉懦弱的性格,可以設立一個隨時啓用的臨時法案,誰真的觸碰到自己的底線了,就禁止和他說話……還有減肥法案,限購法案,以後以後再也不用剁手或逼自己節食運動了。 這個方法的彈性和發展空間幾乎是無限的,它永遠處于隨著環境變化不斷更新的狀態中。到了後來,我還不斷地在發現它的用途。比如一旦進入某種狀態中就不難自控,但難以進入這種狀態,比如學習或睡覺。我就可以立法設定在某種情況下,一定要進入這種狀態。從此立法成了一個順水推舟的引子。 錯誤的立法案例:

· 把懲罰設定為諸如“第二天出門被車撞死”一類。 這種懲罰設定的錯誤在于,“第二天”和“被車撞”的界定太具體。這個方法的精髓在于對未知的恐懼——如果違法了,因為無法欺騙自己的良心,你就會陷入無邊無際的恐懼心理當中,你不知道自己會怎麽死,什麽時候死,其實陷入這個狀態本身就是最大的威懾。太具體的懲罰會讓你有僥幸心理。

· 一些危害較小,或難以防備的行為用“死”來鎮壓。比如立法“上課分心就死”,“腳離地就死”。 這實在太危險了。就算你小心翼翼地防備,也會讓你的生活處于高度緊張狀態中。

· 用立法系統逼迫自己完成主動行為時用“死”。比如“每天沒有完成作業就死”。同上,這會讓你的生活處于高度緊張狀態中,而且人對任務的難度預估總是過小,很容易失控。

· 整個立法系統沒有上保險(無意不罪原則)。 同上,這會讓你時刻懷疑自己是不是曾經不小心違法了,或者忘了哪個條例。

· 類似“每天必須完成作業,否則罰做20個俯臥撐”之類。 懲罰要產生威懾,一個必要的條件就是必須要是被動的。因為以主動行為作為懲罰,你就可以耍賴:我就是不做,怎麽地。

當然,所有的方法都是有代價的。這個方法的代價是,在接下來的一年內你每天都會處于如履薄凍的警覺狀態。但這其實很有安全感,因為我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去犯那些條例,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立法失誤,然後忍上一天而已。 羅馬人曾三次征服世界,頭一次以武力,再一次以宗教,末一次以法律。

總之,我在那一年有種人生可以開掛的感覺。

此時,你面臨的是整個高三。 夕陽已西下,寒夜已來臨。三人組早已進了重點班繼續當學霸,小受也早已出國留學。最重的恥辱你也遭受過了,她心目中你的印象已經不能再差了,也就是說,你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厄運早已踏過了你倒下的身軀,然後飄然離去。遊戲的主要劇情已經結束了,你已經輸了一切,還想怎麽玩。 那又怎樣,這不妨礙我在最後一年證明自己。 這一刻,我竟感受到了項羽式的悲壯。 今日固決死,願為諸君快戰,必三勝之,為諸君潰圍,斬將,刈旗,令諸君知天亡我,非戰之罪也。

來吧。 上文中忘了說,她大概是因為家長要求,最終還是報了理科。在高二,她的成績緩步提升,從五百名開始,到兩百名為止,歷時一年。然而我仍舊在四百名左右原地踏步。進步三百名,她可是花了一年啊。如果兩人都是這個速度,可能到聯考你都追不上她。

高三開學測,距離聯考約300天。

這就是我的開局。

每次考試成績比她差,我都有一種恥辱感。這個在感情上踐踏你尊嚴的人,在成績上竟然也凌駕于你之上,這簡直是奇恥大辱。還有,我絕不可以不如她。于是在這兩年來,不被她趕上或超過她一直是我的一大目標,一個我拼盡全力卻可望不可即的目標。 我現在根本不認為這個目標有多難實現,我已經胸有成竹了。 進入高三,三年前那種蕩氣回腸的搏殺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穩定而有力的推進。 在長遠時間上,法治是優于人治的。雖然好的人治優于好的法治。一個長久穩定的系統往往需要一套穩定可靠的規則。初三的狀態實在太難達到,也太脆弱。 從那時起,我的性格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人似乎變得淡定了很多,甚至帶了一點玩世不恭,雖然成績還是很差。或許是因為那句話吧,人的一切痛苦都來自對自己無能的憤怒。而當時的我已經相信一切都已經在自己掌握之中了。 你隻要努力就行了,反正價格回歸價值是遲早的事。 另外,我多次需要強調前文中的描寫並非我現在的感受。很多情節在前文中能在我心裏翻江倒海,後來看來就早已不是事了。這樣寫是為了提高畫質,更逼真地還原當時感受。有時我甚至還要努力回想。 在第一個月,我就認識到了環境對一個人學習的影響,于是開始參加了晚自習。憑著自控方法加上參加晚自習的氛圍,我的學習生活開始走上了正軌。那時每天的自主學習時長基本可以穩定在五個小時左右,而以往的情況是兩個小時都屬于奢求。估計一下,那一個月的自主學習時長基本可以頂高二的一整年。 關于時間安排,當時也試了不少方法。學校學習時間的特點是既有零散的時間(課間),也有完整的時間(自習),番茄時間法我也試過,但實在不適合零散時間。

記得當時用的最好的方法是:為自己的學習計時。但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倒計時,而是正計時。基本上所有的電子表都有正計時功能,我隻要每天設定一個目標,比如說5小時,然後開始自主學習的時候就計時,停止自主學習的就暫停。(自主學習的範疇是能自由決定內容或時間的學習,寫作業算,堂上老師要求的練習不算。)以達到目標為榮。 這種方法甚至連立法獎懲都不用,就可以有效地刺激自己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因為每當你有空閒時間(中午休息,下課,甚至上課老師在發牢騷說些沒用的東西)的時候,你是無事可做的,而一般人都會用閒逛看報紙聊天等打發掉這個時間,那是出于無聊。用了這個方法,在那種時間你第一個想到的事就是學習,因為它有短期效益的加成(完成目標)。 需要提醒的是,這個方法一開始操作比較容易忘記計時,幾天後習慣就好了。

第一次月考,距聯考約270天。

達成自控兩個月後,真正的學習方法開始穩定下來了。原來對那些方法論的痴迷,都隻不過是自製力不足時拿來自我安慰的寄托而已。 正如前文所言,所有的創新都來源于實踐。三分鍾改良倒垃圾方法,那也是建立在搬了三分鍾垃圾桶的基礎上的。學習的過程就像自然選擇,它會讓你切身地感受一個方法的優缺點,不符合實際的就會被淘汰掉。而這些是靠空想無法實現的,因為空想中學習過程的各種問題與特征到了實踐中都會走樣。帶著心眼實踐一定時間後,適合你的學習方法自然會成型。這就叫“摸著石頭過河”。 接下來是學習方法 認真讀報紙的人都會發現,幾乎所有的聯考狀元分享的方法都大同小異:無非就是緊跟老師上課認真聽講做好筆記註重基礎回歸課本雲雲。 聽得你耳朵都起繭了,是不是?

記得以前學過一篇課文,是一個聯考狀元寫的。裏面就說到一句話:“其實,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正確的學習方法。”當然,這句話在高二時曾被我狂妄地嗤之以鼻。 後來我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這些狀元學霸們分享的東西,其實用“學習策略”來描述會更準確一些。而我們所一直探討的,我高二時朝思暮想的,應該叫學習技巧。

正如寫課文的狀元所說,學習策略應該是普適的,那種策略幾乎對所有人而言都是最優選擇;而學習技巧卻應該是多元的,適合怎樣的學習技巧取決于一個人的思維習慣如何。你難以要求一個思維活潑跳躍的好動男生去像一個斯文的眼鏡女孩一樣去把筆記做得比磚頭還厚比字典還精細。 這就是我們分享與要求“方法”時的弊端。我們根本就沒有搞清這個方法到底適合有怎樣思維習慣的人。 所以,接下來我會介紹三種學習技巧。我大概屬于思維比較活潑跳躍的人,畢竟所有的老師都這麽評價我。這些方法應該隻適合一部分人,請酌情參考。 另外,學習技巧的作用沒有很多人想象的那麽逆天,約莫也就是把你的學習效率提高一個檔次而已。 關于刷題和錯題本:【“自然選擇”法】 高二部分說過,錯題本的整理方法幾乎是我高二時研究的最大課題了。那時的我由于希望下次就考全級第一,所以空前絕後地追求完美主義。我總希望找到一種方法,讓自己聽課時能馬上理解馬上記住馬上運用自如,遇到過的所有錯題都能做到題不二錯,而且要保證能有吸引力,讓我沒事的時候能忍不住翻,而且能一下就看進去。

知識就是那些知識啊,憑什麽不能實現呢?

這種期望的結果是,我竟然連課都聽不好一節了,因為我總是為剛才沒有對講課內容實現“三個馬上”而自責。我竟然連一個像樣的錯題本都沒有,因為它們達不到要求,我做的筆記再精美都逃不過被扔的命運。 知識就是那些知識啊,憑什麽不能實現呢? 糾結了好久後,記得是看到了的一個很短的答案,現在找不到了。這個答案的大概意思就是學習千萬不要太在意方法論,做筆記隻用把錯點提煉出來按時間順序抄在筆記本上就行了,筆記本做完就扔,甚至不用糾結多久看一次。 這也能行? 于是,被逼得走投無路的我還是試了一下。然後發現這個最簡單粗暴的方法恰恰是最好的。 大智若愚,大巧若拙。 其一,學習這件事根本就不適合讓形式層面上的環節分散你的精力。以前我曾經糾結的“分列式”就要求自己對每個知識點提問寫答案,然後按艾賓浩斯曲線的時間點遮住背,還要每頁都記錄背到第幾輪了。愚蠢啊。要知道,學習本身就是一個處理大量信息的復雜過程,在完成這樣一種任務時,你根本就懶得跳出學習的思維模式,去搭理那些和學習無關的環節。所以,這種方法的外在表現隻能是被你抗拒使用。

我甚至有這樣一個猜想:好的學習方法隻有一條標準:你用得順手,不費勁。而在一個方法中,知識內容有關行為的環節佔比越多,這個方法就越順手,效果就越好。

其二,筆記應該是隨意的。有人喜歡精細到一章一章分開記,然後一個知識點往往抄幾道錯題對應著擺在下面。這種筆記方式相當天真,至少不適合高三復習。我試過分章記,也試過畫思維導圖,其結果是我心理抗拒去看那些筆記,裏面的內容也被忘得精光。

所有記筆記的時候千萬不要給看筆記太高要求(比如說把一道道完整的數學題記上去,希望著自己下次看的時候也理解),這反而會使自己對看筆記產生畏懼情緒。一定要用傻瓜式的,下次一兩秒鍾能看懂的方式記。 當然,上述經驗也隻適合一部分人,請酌情參考。 最後,具體的筆記方法是隻分科,直接按時間順序,標號序號1234往下記,以聯考前的生物本子為例,最後就記到了800多點。當然,僅僅這樣做還是有太多弊端,後續的配套方法會解決它們。 這個方法的一個缺點是知識點太零碎。但這也是它的最大好處,這為你的刷題鋪平了道路。

具體的操作是,比如我做了一套題,錯了10道,這時我就會在10道裏去除低級錯誤,比如還剩7道,加上蒙對的2道一共有9道。把這一共9道題打上標記,最後統一把它們背後你不會的點提煉出來,然後記到筆記本裏。形式如“註意,含大量Al3+的溶液呈酸性,否則會水解!”

你所需要做的事情非常簡單,就是永遠迴圈“刷題——更正——歸筆記本——刷題”的流程,把自己變成一個大篩子,不斷地篩選出你不會的點,然後扔進筆記本裏。人對寫過一遍的東西記憶還是挺深的。

而你根本就不用擔心記不能全部記住,因為根本就不用全部記住它們。

這個方法之所以叫“自然選擇”法,就是因為通過大量的刷題,考頻高的重點你會見很多遍。第一次見再陌生的點,第二第三次見它你就會覺得小兒科了。到最後,你所見得少,記不住的點恰恰就是考頻低的,正好不用鳥它。如此一來,刷題就好比自然選擇,真正對你有價值的知識點就會被篩選出來,寫筆記本上的次數會更高,記得也會更牢。讓知識點接受自然選擇才是最高效的方法。 當然,並非筆記本都要那麽簡單地1234到底,你還可以按題型分類,比如生物有填空題,我就會專門開闢一個區域記主觀題的各種題型(所以筆記要用活頁本),比如細胞題的答題技巧一個專題,穩態題的答題技巧一個專題,實驗題的一個專題……最好用不同顏色的活頁紙和普通區區分開來。

知識一般分點狀和組狀:點狀就是孤立的知識點或者一條易錯提醒;組狀則是一組互有聯系的知識點,比如幾種生態工程原理。最好按照知識形狀也分開記。

我沒有筆記本和錯題本之分,統統都是一個本子。上課聽到有價值的點了,也照樣放下一號往上記。記得當時用著一個手機刷題的套用:猿題庫,可以在捷運上、路上、飯堂排隊時刷題,然後用筆記功能做記號,有空時把點也歸到筆記本裏。另外,我還有一個大膽的構想,把這個方法也告訴你的朋友,讓他和你一起刷題篩點,共享筆記本。甚至也可以吸收多人,建立“篩點小組”,于是你就可以以數倍的速度吸收知識點了。

關于筆記的利用:【“半保留復製”法】 自然選擇法的另一個弊端是,時間一久,筆記本會太厚,在心理上對翻看產生抗拒感,筆記本也就變磚了。 所以,關于看筆記的方法也有點講究。千萬不要太高估看一次筆記帶來的效果,不要奢求看筆記的時候就能記住,完美主義總是會毀掉興趣。如果你太想完全記住它們,反而會顧此失彼。 最好的方法是:下一次看筆記的時候,可以隨便翻翻,看看有沒有覺得已經滾瓜爛熟的,覺得理所當然的點,看到就把號碼劃掉。而隻有你不熟的東西才配在筆記本上呆著。

當一張活頁正反面被劃掉的點超過一半時,你就可以把沒劃掉的點抄到最新的活頁上去,然後扔掉這張活頁紙。我管它叫“半保留復製”法。 是不是很形象? 這樣一來,既可以壓縮筆記本的厚度,又可以把不熟的知識點在抄一遍,有進有出,一石二鳥。最後,我的生物筆記本大概穩定在了總量為四百多個點的動態平衡中。 最重要的是,由于你看筆記僅僅是隨便翻翻,不帶“要記住”的任務,你看筆記的過程將會非常輕松,而且沒有任何門檻,也就不會產生抗拒心理。 關于難題的攻關:【“回旋加速”法】 上面兩個方法這隻是對付偏知識性部分的方法,比如生物化學和物理的知識部分就比較適合。它們可以保證你在高三上半年高中在知識點層面上基本無敵。 而真正難題的攻關和能力的提升,不能靠這些方法。諸如數學大題,物理大題,生物化學主觀題,語文詩鑒閱讀等需要能力或者踩點給分的題型,根本就不適合原題抄錄。很多人的筆記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筆記,應該是以方法為本的,而不是以題為本。 順便提一下,這個方法後來讓我的語文數學和理綜各暴漲了30分。當然,它體現的還是一種“篩選”思想。 具體方法如下: 以一道語文閱讀題為例:

這樣,這種攻略就成了,真正實現了的效果。而且題目的難度再高也不怕, 很多人都喜歡把整道數學物理大題抄上。那毫無意義,因為抄得多了你下次根本不會願意去重新讀題重新理解答案。最好的方法是用上面這個方法提煉要領,然後下次看要領即可,而不是去花精力在具體的題目上。比如語文筆記我就弄了詩鑒的所有題型和答題公式,屢試不爽。數學筆記我幹脆把要領編成押韻的詩歌,最後我的高三全年數學筆記一共隻有三頁。

第二次月考,距聯考約230天。

聽小道訊息說,正好進了前100,她開心得不行。

我總有一個習慣:路過她們班的時候都會忍不住往窗戶裏看她。可以看到她和閨蜜說笑玩耍,她還是和國中一樣愛笑。有時從她們班教室裏傳出一聲驚叫,我都能聽出是她的聲音,然後心有戚戚。有時看到她和其他男生打鬧,我還是會心裏不舒服。 最多的情況則是看到她在教室裏學習,在放學後,在課間都能見到。她靜坐在桌前,從側面總能看到她劉海和雙鬢之間文靜清秀的臉。 她安靜自習的樣子真的很美,以致于我路過之後心髒被提起來的感覺還能持續好久。然後是傷心,她早已厭煩你了吧。而且,學習上你離她還差著遠吶。

我嘗試立法禁止路過她們班時看她,竟然失敗了。(當然,這種行為一般是用Analyze Strike)是的,那是這個方法唯一的一回失敗。後來也就幹脆復原立法算了,最後不了了之。 士之耽兮,不可脫也。 于是,我在那段時間中就一直處于一種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她的成績也在進步,還是如前文所說,她每次的優秀表現都會摧毀一遍"她其實不過如此"的信念,然後我還要花更大的精力來重新說服自己。 就因為永遠不服氣,在一年半來,每次她成績比我好時我都會大受打擊,那是一種胸腔被壓上巨石的感覺,我雖然已見怪不怪了,卻一直沒有習慣。 我不信,我沒理由不如她。

第三次月考,距聯考約200天。

出成績的那幾天我一點都不好過,先出來的三個科目我都輸給了她,加起來低她20分。那是充斥著恥辱感的難熬日子,努力了這麽久,竟然還是不如她,還是不如她! 然後我才知道,她的語文竟然在上次全班第一的情況下幾乎考了倒數第一,我的語文又在上次幾乎考倒數第一的情況下考了全班第一,于是一口氣高了她22分。 從地獄到天堂的感覺是最刺激的,而刺激之下人體可能會產生各種想不到的反應。于是,我一邊犯著哮喘喘著氣,一邊在心裏狂喜地慶祝自己的名字第一次上光榮榜,而且,更重要的是,我終于超過她了。 這個結果明明是因為她考砸了,你這高興不是幸災樂禍麽。 所以,下次聯考你一定要憑實力超過她,而不是運氣。 各大戰區繼續全線推進!不要停! 當時的策略是“保持推進,做好清理”:保持跟上復習進度的同時,主動清理死角和盲點。 事實上,用了自然選擇的方法,在短短兩個月內我就已經把知識完備程度從高中知識總量的大約40%提升到了80%,開始出現邊際效應遞減的現象。具體體現是以前刷一張卷子能有十幾個高價值點,而到那時基本一張卷隻有兩三個點了。

聯考,距聯考約150天。

聯考的題很難,每一科都能給你帶來全線崩潰的感覺,教室裏彌漫著濃濃的悲劇氣氛。考完後我一度認為這次肯定要價格回歸價值了,我要被她甩八條街了。 然而我高了她近二十分,每一科都超過了她。

後來我才發現這個現象:每次我覺得自己考得差的時候,別人考得更差;每次我覺得自己考得好的時候,別人考得更好。這說明什麽呢?這說明我不怕難題,說明我有能力! 于是,在聯考後,我犯了一個很多人都會犯的錯誤——進步後的驕傲。 被她壓製那麽久,我竟然隻用了三個月就超過了她,不如她的時代一去不復返啦。第三次逆襲的進程即將奏響最華麗的樂章,憑借著這些天賜神兵般的方法,按照這個進步速度,我會從此把她遠遠甩下,去追求更高的成就。我會順利地刷題漲分,當上大學霸,挺進級前十,聯考省狀元,走上人生巔峰。 正好就在那時,我爸對我說,你也是一個大人了,以後家裏的每周炒股分紅也有你一份。 那時的股市情勢一片大好。于是,我的小金庫裏就有了一個高三學生根本花不完的錢。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期末考前的半個月,用個誇張點的詞說,我過上了一種花天酒地的生活。每天下午不再去自習室了,卻去請同學到周邊餐館吃喝,簡直視錢財如糞土,而在以往我是幾乎從不和同學在外吃飯的。晚自習也開始整晚整晚地放棄,要麽是回家,要麽是和幾個知己密友到校園各個角落散步深聊直到入夜。

那是玩世不恭的半個月,我僅僅進步了三百名,就樂觀成這樣。立法系統磨損的現象第一次出現,有時甚至晚上也不是我的安全期了,因為理智也已被腐蝕,認為放松點沒關系。 我開始大規模地在後台放松各個條例的限製——網禁可以有例外了晚自習不一定要參加了;掛公仔不怎麽用了,很多條例都被找到漏洞了…… 這個方法是需要勇氣和鬥志的,而那時的我恰恰沒有。後來我把部分條例的安全期調整為周日晚上,也已經是杯水車薪,阻擋不住那種頹勢了。 驕兵必敗的“必”字不是白叫的。 于是:

上學期期末考,距聯考約140天。

果然是這樣,題目很簡單,我自以為考得很好,結果別人卻考得更好。清醒清醒吧,別那麽自大了,寒假好好逆襲。 寒假一共十七天,學校給每一天都下達了具體任務,每天大概有6小時的作業量。然而我自從認識到環境的重要性後,毅然決定整個假期都要在自習室度過。于是,我和許多高三黨一樣,也在自習室搭建了自己的“基地”。 而她的“基地”,就在目力所及的不遠處。我還是能看到她清秀絕美的側影,然後為自己加油鼓勁。無聲無息中,一場單方向的競賽開始了。 其實到高三,知識大家都會得差不多了,拼的就是熟練度。而刷題就是提高熟練度的最好方法,因為除環境外,它在各方面和考試的契合度幾乎是100%,沒有一種方式能超過它。我曾經見過一些成績中下,智力也不突出的人刷了幾十套題,每個點都問老師搞懂之後,就能實現數學從70分翻番到140分的壯舉。 現在看來,學習真的應該奔放些好,大刷熟練,理解萬歲。真正對分數高低影響最大的,根本就不是什麽所謂的知識架構知識體系,說白了就是熟練。 然而,需要提醒的一點是,對很多人而言都很可能出現這兩個現象:

1. 剛開始努力的時候成績並沒有上升,反而有可能會下降。

2. 努力到一定程度,會突然好像“開竅”一樣,短時間內突破瓶頸,實力暴漲。

記得桐華的一篇小說中的女主就出現了這種現象,女主一開始狂背英語,成績很久都沒有進步。但在繼續堅持努力之後,一次考試瞬間逆襲至全班第一。 而據我所知,大多數人都因為第一個現象半途而廢了,所以出現第二個現象的人特別稀有。這大概就應了馬雲的那個比喻:“今天很殘酷,明天更殘酷,後天很美好。而大多數人都死在明天晚上,看不到後天的太陽。“

所以,我要提醒你,對這些很可能出現的現象,你一定要心裏有底,不要被暫時的失敗嚇懵了。對第一個現象的解釋:大概可以用前文中的布朗運動模型解釋。當你的努力量還不成氣候時,因為幹擾的存在,你還是難以看出上升趨勢的。 對第二個現象的解釋:一是努力的時間長了,這個恆力的影響從互相抵消的幹擾中脫穎而出;二是因為學習並不是一個單純線性的過程,知識和經驗積累到一定程度時會發生核裂變般的反應,互相碰撞,自動建立聯系,自動鞏固,自動深化理解。這就像達到臨界體積就發生核反應一樣,在短時間內你的實力會暴漲。

與提升熟練度同等重要的就是防止知識點遺忘。我每次整理筆記本整理得少了,下次考試基本上都會出現被以前見過的點坑分的現象。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是句真理。 在寒假,我每天先是花4個小時寫完作業(因為我大題不寫過程),然後再花4小時自己刷題和整理筆記。加起來一天大概學習8小時左右。自主的刷題和整理筆記真的很重要,前者可以幫助你提高熟練度,後者可以防止遺忘,強化記憶。 當然,我並不是連續學8個小時。很多時候,我會偶爾看看她的狀態,總會看到她並未停下,還是在安靜地想想寫寫,我就知道自己要更努力了。于是我往往一學就是一天,從六點鍾的清晨坐首班車來學校,在十一點的夜裏坐尾班車回家。 有時我也會離開自習室,在校園裏漫步,去看看從早晨到夜裏變幻的風景。最喜歡去的是學校的博物館,附近有連成幾片的荷花池,池邊的綠柳和古老的石橋,頗有種《再別康橋》的感覺。我還喜歡躺在木凳上休息,去看入春時節疏朗的樹葉和清冷的天空。當然,到了夏季的中午,陽光普照下的翠葉金柳又更是一番意境了。 想起還在自習室的她,我還沒和她一起來過這個地方呢,如果能和她漫步在這種美景中,該是多浪漫的事情啊。雕欄畫棟,碧池細柳,

不過是良辰美景虛設而已。 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 努力還是有回報的,開學初又是一次高難度的聯考。我又進步回了原來的水準,而她竟然退步到260多名去了。看到她寒假時和一個男生總是一起出入,難道她又談戀愛了? 我突然開始有點惋惜她,她這麽努力,進步是她應得的啊。 但更多的又是驕傲,我又超過她啦,又要順利地刷題漲分,當上大學霸,挺近級前十,聯考省狀元,走上人生巔峰啦。 冥頑不靈。 但這種驕傲持續了不久。因為我發現了一個讓我恐慌的規律:每當我成績比她差時,我就知恥而後勇;而一旦超過她,就開始驕傲。這樣一來,我的實力將被鎖死,永遠圍繞她的成績波動,她是什麽水準,我就會是什麽水準。 接下來就是一模啊,這場考試在老師們的宣傳下,幾乎擁有了聯考同等的重要性。他們說,“”,絕大多數同學的聯考排位都和一模八九不離十。 不行。我要用理性壓製惰性。于是,我開始加嚴立法,有些條例的安全期竟然調到了一月一次。這一次,雖然總想在驕傲中享樂,但我卻沒有絲毫放松。 按照這個勢頭,我終于要一直進步下去了。果然,在一模,我的排名達到了史上最高點。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次災難性的打擊。

市一模,距聯考約90天。

還是一次簡單的考試,自我感覺非常好。尤其是語文作文,我竟突發靈感,把魯迅的幾篇小說情節揉在一起,續了篇一篇諷刺小說,然後覺得這得要拿滿分了,走上人生巔峰的夢想不遠吶。所以看到算是進步的成績後,還是有些不甘。 直到發現她的名次。 她隻高了我10分,名次就領先了50名,在她們班竟然拿了第一。看到這個結果,病剛好的我簡直又病了一場。

你朋友不及格,你感覺很糟;你朋友考第一,你感覺更糟。

這怎麽可能,她怎麽會突然進步得那麽快。在之前,前一百對我們都是一個可望不可即的目標,而她就這樣進了前五十。是啊,我見證了她是怎麽從八百多名走到前五十的。不是“一模定聯考”嗎,她才會一往無前地走上人生巔峰,然後我隻能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 在以前,成績不如她都會給我帶來動力,而這次卻不同。因為預期和現實的差距實在太大,加上一模的特殊性,再加上這次已經完美發揮,一點冤枉分都沒扣,這樣一來,我就沒什麽上升空間了。所以,我甚至還反而產生了自暴自棄的想法。 後來我才知道,冤枉分還是有的,因為上文中的那篇作文竟然隻拿了38分,滿分60。據我們老師說,這篇文章太冒險了。看得懂的或許會給58,但看不懂的就會給38,可惜你碰上了個看不懂的。 這也算是一種安慰了吧。于是,在經歷了十幾天痛苦的復發期之後,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軌。 然而好景不長,在十幾天後,第二次打擊又要到來。 那天是我的生日,在飯館飽餐一頓後,我還是回到了學校自習。終于十八歲了,我即將迎來最輝煌的人生,好好努力吧。哎,她為什麽會考這麽好?有什麽秘訣?要不我打個電話去問問。 怕什麽,人不輕狂枉少年!于是,我又幹出了第五件大蠢事。 我報上名字的下一秒,就聽到了電話掛斷的聲音。

我呆在了那座博物館前。周圍凄清的夜景象征著又一次失落。 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 然後更蠢的是,我接著再打了幾次,都是正在通話中。然後我竟然還不甘心地給她發簡訊說了一通好歹也是老同學我隻是想問問你怎麽可以這樣的話,然後第二天又發簡訊道歉……當然,她一條都沒有回。 一個人的情商原來真的可以低出一種境界。我一定要感謝她,因為我把一個男生能在女生身上犯的所有錯誤幾乎都犯了一遍。

于是復發期又延伸到了二模。我又開始無法學習了,連覺也睡不著。在極低的學習效率中,時光如飛般逝去,那種心理崩盤的感覺又讓我回想起了高一高二時的大潰敗,但這可是在一模之後的關鍵時期啊。 市二模,距聯考約50天。

終于醒了。 我真正開始感到了緊張,我竟然浪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在無謂的事情上。管她是好是壞呢,要是聯考也是這個名次,你連985都無法滿足。 于是,在最後的兩個月,我又重新進入了每天五小時的巔峰狀態。就算真的“一模定聯考”,我也不能浪費最後的時間,我也要有尊嚴地迎接結局。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最後的兩個月真的過得很快,在那兩個月一天一張理綜卷的高速之下,我又重新體驗到了突飛猛進的感覺。其實有時刷題多了,真的是看到卷子就興奮,就恨不得撲上去生吞活剝。我想,如果我的高三一年都能保持這個興趣該多好。 後來最後悔的就是一模後的頹廢,以那時的速度,再給我一個月,我的成績肯定能再進兩個檔次。 我需要時間! 其實在最後的復習階段都會有一個現象:所有人的知識點基本都沒有什麽問題了,大家的能力都會水漲船高。在上學期,一份理綜卷拿到230分就算是學霸,而到了沖刺階段,260分都隻是中上水準。到了那時,對成績比較好的人而言基本不存在什麽難題,所以這些人可能會出現上升空間不足的感覺。此時就真應該聽聽那些聽得耳朵起繭的話——回歸基礎。具體來講,應該把註意力放在準確率上,做一些反粗心和註意力集中的訓練,這大概可以提20分左右。 倒計時牌上的數位以驚人的速度縮小,我竟一點也不緊張。不知這是沒心沒肺的麻木還是胸有成竹的自信,當時有種“大風大浪都見過了”的感覺,反正最痛苦的時光我都經歷過了。甚至,聯考前的幾天我基本是吊兒郎當地度過的。

TIME UP. 九九八十一難應該都湊齊了,是時候去西天修成正果了吧? 聯考的那天還是來臨了。 和想象中不一樣,不帶任何激動的淚水,也沒有什麽庄嚴的儀式感。就這麽做了動員,就這麽抱了佛腳,就這麽進了考場,發了卷子,和平時考試實在沒有什麽區別。 考的時候實在是淡定過頭了。隻記得語文作文還是文思泉涌,竟然用了祖父的經歷舉了例子;也記得考數學實在太粗心,竟然犯了十幾個低級錯誤,包括把17題做到了16題的答題框裏。還好花了十幾分鍾換了卷子,那些錯誤也改過來了不少。 我根本就沒想什麽這是人生最關鍵的兩天之類,當時想的隻是早點考完算了吧。 萬萬沒想到,這個荷爾蒙過剩的故事竟然會以這種輕松的方式結束。 馬馬虎虎地考完,馬馬虎虎地離開。馬馬虎虎地對答案,然後發現低級錯誤還是堆出了幾十分,數學還是被自己坑了十幾分。低級錯誤就是這麽討厭,這裏蟄你一下,那裏蟄你一下,你就沒了半管血。 一回到家,母親就說全省的家長群已經炸了。今年的命題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往年最簡單的英語突然遍布難題陷阱,往年最難的物理數學突然簡單得侮辱智商。平時叱吒風雲的學霸們紛紛表示栽在了這次考試上,因為出題太不利于理科男了。

我和她相反,恰好是物理數學強,英語語文差,或許我會比她低幾十分吧。 管他呢,反正我愉快的暑假已經開始了。在考完的第二天,我就開始了日復一日的【健身房-圖書館】兩點一線的生活。這算是比較積極向上的生活方式了,人在一種積極的生活方式中往往是會變得比較樂觀的。所以,成績公布的前幾天我竟一點都沒有中考時那種坐臥不安的緊張,還是按時去健身,去看書。 查到成績的時候,我還在跑步機上。最後的聯考還算是有些發揮失常的。按這個分數,最好的選擇應該是在地的一個985(A校),在985裏算是處于中等偏上水準。 前文忘了提到,高一下學期的時候我因為某種特殊原因換了q號,而這個q號沒有加她以及任何一個國中同學。報志願的時候,我就壯著膽子用這個號把A校的迎新群發了給她,于是通過了驗證。她不知道是我,還以為我是A校的學長。在我把蒐集的A校資料發給她後,她還感激得不行。 照這個樣子,故事的結局大概是她和我一起去A校,然後開始我的Part4. 我其實還是猶豫過的,因為我知道和她是不可能的,畢竟要真的在同一所學校,看著她和別的男生出出入入,怎麽也不是滋味啊。所以當時有一種沖動,幹脆去報外地一所和A校水準差不多的B校算了。不過到最後因為地域等等原因,還是把B校填在了A校的下面。

而戲劇性的是,錄取結果一出來,我的確去了A校,而她竟反而去了B校,而且還是我在B校的第一志願專業。也就是說,如果我當初真的按那個沖動來報志願了,我將和她在同一個班級,或許那才是受折磨。她去的可是理工學校的工科專業啊,以她的條件,或許追她的男生沒有八百也有一千吧。 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我將開始一段沒有她的生活,去走向更大的世界。 暑假過著過著,她的影子開始漸漸地淡了。站在局外看回當年對她中二式的幻想和神化,竟忍不住自己笑話起自己來。她其實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我其實也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波瀾壯闊和蕩氣回腸都不應是生活的常態,都僅僅是短暫的泡沫而已,平平凡凡才是生活的本質。 聽很多前輩說,到了大學靠的是自製力,這樣一來我倒有了信心。經歷了高三的一年,我已經習慣了一種自控中的生活,習慣了平穩的推進。我也不再向往那種突然墮落,又一朝逆襲的生活。我要告訴你,這種體驗太苦了。 真正讓人仰望的大神,沒有幾個是靠傳奇般的短時間逆襲才成為大神的。記得前面提到過的那個經常年級第一的競賽帝,聽說他在國中時也是成績平平,但酷愛競賽。到了高中,就開始慢慢崛起為大神,然後才接客群人膜拜的。 我雖然沒他那麽厲害,但規律也如此。前文中忘記強調一件事,其實我在每次最後一年逆襲之前,都要做上一年的無用功,都要走錯一次方向。五年級如是,初二如是,高二也如是。所有稍微大一些的成就,背後都是長年累月的持之以恆。把註意力放在價值上,你遲早會收獲理想的價格。 我不想再有第四次了。 結束了? 故事主線是結束了,但生活還在繼續。 于是,在暑假的7月7日,我在看到了這個問題孩子需要經歷些什麽才會明白學業的重要性? - 心理學,想起了自己是怎麽從一個快要墮落為爛仔的人變得至少積極向上的,是怎麽從差點以進全市最差中學告終,到最後好歹也是以去一所不錯的985為另一個開始的,我開始連載這個答案。從7月7日上午到8月3日晚上,我停下圖書館-健身房的模式,熬了將近一個月的夜來更新,終于結束了。 還是那句話,為了提高畫質,還原當時的真實感受,所以我的文章可能會顯得有些中二,也有很多知友指出了這一點。的確,現在看回前面的部分,初次寫這麽長的故事,真的滿眼都是毛病,語氣太急促,描寫太蒼白,敘事太凌亂啰嗦,感情太誇張,太多的自我糾結,果然還是不成熟。 我忍不住嘲笑自己了,但我並不後悔,這算是我對回憶的一次松土吧。很多人說我文風突變,的確,本來我隻是想平鋪直敘的,但寫到後來實在覺得對不起當時的真情實感。在寫的過程中,本來對往事早就淡定下來的我竟又重新體會到了當年小題大做的情緒,是我入戲太深了吧。 正如有些年長的人評論說,你過幾年看這篇文章一定會覺得很幼稚。我想也沒事,人的成長就是建立在不斷嘲笑過去的自己,然後不斷地被未來的自己所嘲笑的過程上的。當然,我後續還會慢慢修改這篇文章。【番外後續】

已有的事,後必再有。已行的事,後必再行。日光之下無新事。

在寫這篇文章之前,我總天真地以為自己如此一波三折的中二經歷應該是獨一無二的。然而看了評論區後我才發現,有那麽多人在驚嘆自己的經歷居然和文中的故事如此相似,果然是天下苦情久矣啊,原來是我井底之蛙了。 記得當時看到小受的說說,那句“化作美好的回憶,靜靜地沉睡了,我的青春……”曾讓我無比羨慕。是啊,他的青春多麽像一出唯美浪漫的偶像劇,有暗戀,有試探,有分離,有相思,有表白,有最後的在一起,甚至還有歷經艱辛戰勝大反派的劇情,他的青春算是完整了吧。 而我的青春呢?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有的是陰影,痛苦,犯傻,有的是被厭惡被拋棄被排擠,有的是數不清的失敗。不是那種成績年年前三的學霸,不是那種拿獎無數的競賽能手,也不是那種在社團活動學生會社會實踐中遊刃有餘的會來事的交際花,甚至連電影中瘋狂地墮入熱戀的經歷也求而不得。唯一值得自豪的僅有幾回迫不得已的勉強逆襲和中二的感情史而已,和大家平時說的"優秀"二字根本就不沾邊。 我真的很失敗。 真的很失敗嗎? 其實也沒有失敗到哪裏去。你沒留意到嗎,國小時那個每次都前三的學霸後來也沉迷遊戲,後來連一本都沒有上;國中同學聚會一說,有幾個經常名列前茅的學霸在高中因為戀愛等種種原因最後隻上了普通一本;在重點高中,你又見到多少有天賦的同學被自己毀掉。 看得出來,這個世界上一直有無數更加悲慘的故事正在上演。 而你呢,雖然一直覺得很痛苦,可放遠了看,你的國小是區中遊水準,國中是區第一,高中是全市頂尖,大學雖然考得並不理想,卻也是是全省數一數二。國小時最愛的網路小說也早已看不進去,取而代之的是各個領域的經典名著。在世俗的眼光看來,你早已不知不覺間超越了許許多多曾經的“別人家的孩子”。 你是一個幸存者。 我本來有許多機會倒在路上的:沒有被那個數學老師推到牆上,說不定我就隻能落得在最差那所中學被一群爛仔包圍受盡委屈的下場;沒有那次同桌被調開後的刺激,說不定我就隻能平庸地過完國中,然後是一般的高中和一般的大學;沒有那次自控方法的靈光一閃,說不定我就隻能在絕望中等待聯考那天的來臨…… 歷史似乎都是巧合堆砌而成的。 不過,我也記得以前見過一種歷史觀:世界上其實沒多少巧合,所有的歷史事件都是規律的結果。沒有朱元璋還會出一個李元璋,沒有王安石還會出一個陳安石。數風流人物,都不過時勢造英雄而已。 如果真要說有一種規律性的“價值”在保護我一直沒有最終墮落,讓我有了無論如何都非要有一個原因去逆襲的本質的話,我或許會把它解釋為一種固執。 固執地希望在內心中給理想化與天真留有一席之地,固執地捍衛所有美好的回憶不被撕毀與褻瀆。距離聯考還有一百多天的時候,每個周末中午都去區圖書館自習。陽光布滿午後的街道,輕快地穿過熙熙攘攘的車流和人流,到街對面的便利店買一罐咖啡,然後回座位上繼續做卷子。路旁的樹蔭下,一群老年人自發組成的民樂團還在嘶啞地吹奏著。管弦嘔啞,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時咖啡帶來的清醒和午後的慵懶陽光。 說不定她現在也在刷題呢,你可不能被她看扁了,畢竟這次隻領先她7名啊。 高二剛開學的秋天,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以盡量離她的位置遠一些,而且能背對著她,免得每隔幾分鍾就忍不住抬頭看一下。窗外的青石地板積滿了落葉。大風一起,便是鋪天蓋地的梧桐樹葉在空中飛舞,無邊落木蕭蕭下。 學習方法那邊實驗得怎麽樣了?新學期開始,你和她又是同一起跑線啊,是證明自己的時候了。 高一時一個普通的下午,又一次舊傷復發。那種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慌,整個世界霎時變得灰暗起來。明明知道這會榨幹自己所有的時間,卻實在忍不住掉學習去自我安慰,去寫一長篇自我煽動的日記,去一點點體驗一遍新探索到的痛苦,最後勉強下一個這都不過如此的結論。從兩年之後往回看,看那一個月一個月重復的無望的掙扎,一直從夕陽初下掙扎到夜幕降臨,玻璃窗外萬家燈火。然後所有的努力都註定失敗。 終于一勞永逸了,花這時間是值得的,是值得的。我在為明天服務,隻有保持一個正常的心態,明天開始你的生活才能重回正軌。 高中剛入學的時候有個遊泳比賽,焦急地等待,隻知她報了名卻遲遲見不到她的出場。去教室敲窗戶叫她出來,她去收拾東西,讓我幫她拿著手提袋。我們穿過足球場的草坪,望見體育館的鍾樓和清澈的陽光,互相打趣,她囉囉地笑,一把將袋子甩到我的腿上。 我受寵若驚,竟然不知所措了。高中的生活果然如想象中美好,好好享受吧,你要去當學霸,去發展各種愛好,和她浪漫地在一起漫步,漫步完整個校園…… 國中畢業的暑假,坐在火車中,在漫無邊際的沙漠黑夜中穿行,看著嘶吼的風沙劃過窗面,等著她回的簡訊,關心到你帶了什麽。也看清晨時火車緩緩到站,清脆的陽光涌進車廂,窗外鳥語花香。去拜訪好客的親戚,在街邊晚餐,喝飲料,學騎腳踏車,甚至騎馬。去等鄉間的小巴,把天山腳下拍下來的照片給她看,去聽她在瀾滄江邊的旅行日常,她是怎麽在車裏靠窗睡著的。看她吐槽選修課的簡訊,到了高中你應該會成學霸吧,你可是我們學校的希望啊。 初三一年的辛苦果然沒有白費。你逃離成功了,和過去一刀兩斷了,和她邁入新世界吧,在這裏,再也沒有人能阻攔你們了。你將度過三年天堂般的生活。 在那個沒有雜質的繁春:春和景明,草長鶯飛,百廢俱興,萬物復甦。所有人都無拘無束。我,她,小受三個人坐在一起,窗明幾凈的教室裏,大家都是朋友,純得像水一樣的朋友。放學回到家,洗一個澡,在網上和這兩個朋友從黃昏聊到華燈初上,和小受背後揣測她某句話的用意。沒有瘋狂,沒有尷尬,也沒有排斥,隻有青澀的單純。 那時特樂觀,特有正能量,連寫作文都是“珍惜當下的美好”,“對未來懷有憧憬”,“在生活中發現詩意”雲雲,是真心的,雖然現在看來很中二,雖然打死也想不到一年後發生的那些事情。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我隻是固執地想捍衛這些過去和曾有過的感情。我不想讓這些回憶都最終變成恥辱,變成失敗後不願面對的曾經;我不想讓這些願望和感情都化為泡影,化為回想時對自己的嘲諷。我一直不想向現實妥協,無論多痛苦都值了。 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記得以前看到過一段很有道理的話:小時候,你丟了一顆糖會感到傷心。而長大後,丟一顆糖根本就不是事。但你在小時候丟糖的痛苦,在當時卻的的確確是實打實的痛苦,無論你長大後多麽覺得幼稚,多麽看不上它。矯情也好,自我感動也罷,真實自有萬鈞之力,過去的真實感情都是值得尊重的。 所以,知足吧。你最終至少沒有成為一個毫無思想的書呆子,成為一個逆來順受的頹廢者,成為一個亦步亦趨的庸眾。你傷心過,快樂過,犯錯過,也領悟過,學業上最終沒有失敗,雖然是站在和那些流行青春故事不同的一面,但在感情上也有了一番經歷。 你還會說你的青春不完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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