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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名

我的阿公阿麼,是一對老夫老妻。

阿麼比阿公小了整整十歲。

有關老家的記憶,便是從阿公家那個寬敞的大院子開始的。說來也怪,家中也未曾請過保姆,可偌大一個院子,卻是連半根雜草也沒有的。徒留一個老舊的抽水井,在寂寞地滴著水。在水珠四散崩裂的地方,形成了一個小水函,陽光打下來,發著盈盈的光澤。而在水函的不遠處,必然有一根銀白色的發絲,見證那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小時候,我總覺得阿公和阿麼之間很客氣,不僅客氣,是太客氣了,以至于都有了一絲疏遠的味道。我那時年少,什麽都不懂,卻也察覺到了什麽,終于鼓起勇氣向阿麼問出了我的疑惑。阿麼未出一言以復,隻是用她溫熱的手掌撫了撫我的頭。現在想來,倒也奇怪的很,阿麼的手掌上雖布滿了皺紋,卻沒有類似于老繭那樣上個世紀的產物。所以摸起來,倒也不覺得有多粗糙。

阿麼之前說不定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呢!

我仰起頭,看向阿麼那早已布滿皺紋的臉龐,等待著她的回答。阿麼沖我微微一笑,仍是沒有說什麽。隻是,我發現阿麼的眼底有一抹一閃而過的讓我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現在回想起來,我才明白,那種疏遠,叫“相敬如賓”;而那時閃動在阿麼眼底的那種情緒,卻是我現在也不曾明白的。至于阿公和阿麼的故事,也是我後來從阿麼口中聽說的。

阿麼是當時典型的“大家閨秀”,面容姣好,可謂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而琴棋書畫雖不說樣樣精通,卻也學了個七七八八,再加上家境優越,不知道有多少人上門提親。當時正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呆板封建思想的影響期間,阿麼也成了家族利益的犧牲品——她被許配給了正在當兵阿公——還不是普通的兵,是軍爺,軍爺哩!

就這樣,二話不說,阿麼就成了爸爸那家的人……

“蘭音——”突然從內室傳來了阿麼的乳名。阿麼有些尷尬,為了掩飾,輕咳一聲,從門檻上站起來,對一旁的我說:“好了,故事你也聽了,玩兒去吧。”轉身進了裏間。我刺溜一下竄出老遠,突然想到了什麽,急忙轉身,跑到裏間的窗邊。還沒等我偷看呢,就聽見阿麼的聲音:“你也真是的,沒事你叫我作甚?嗐——”我探出頭去,發現阿麼已經走了,隻留下躺在搖椅裏悠閒地吐著煙圈的阿公。

“晨兒,你在那裏做什麽?”

哎呀!我在心中暗叫不好,正打算悄悄溜走,卻沒想到被發現了。于是我直起身子,打哈哈:“阿公你的院子可真幹凈呀,連一根雜草落葉什麽的都見不到呀。”

“嗯……”

見阿公沒有發話,我膽子大了起來,問阿公:“為什麽您總愛叫阿麼呢?您好像沒有要緊的事吧?”

聽得這話,阿公眯了眯眼,又悠閒地吐了一個煙圈,才緩緩道:“要緊事兒呢?也確乎沒有,隻是想聽聽你阿麼的聲音,看看她的樣子吧。”

被阿公這麽一說,我反而糊塗了:“您和阿麼不是天天見嗎,那怎麽還會……”

“說了你也不懂……小孩子懂什麽,一邊玩兒去吧。”

什麽嘛!我嘟起嘴,不情願地走開了——

“哎,晨兒!”我朝四周一瞧——沒人呀!卻聽得那聲音說道——

“我在你後面。”

我回頭,果然,呀,是阿麼,原來她沒走遠,一直在聽我和阿公的對話呢!

“你阿公啊,別看是個當兵的大老粗,其實啊,心思比女子家還玲瓏剔透著呢!你知道為啥院子這麽幹凈不?那是你阿公怕我摔跤天天除草,別人除他還不放心,勤奮著呢!他可是個軍爺啊,竟然為我做了這些。說到這裏,阿麼的眼角眉梢都有了些許笑意。

“他知道我不愛喝冷茶,于是天天大清早起床給我沏茶,一直沏到現在呢。”

……

後面的什麽,我已記不大清了。唯獨令我印象深刻且久久不能忘懷的是阿麼在說這些往事時,臉上閃爍著的幸福的光輝。

現在回想起來,阿麼當時嫁過去時未必情願,可歲月的打磨早已撫平了他們的心境,開始慢慢的包容和接納身邊的這個人。到那時,不需要什麽轟轟烈烈的告白,也不再需要度什麽浪漫無比的蜜月。誰又知道,一個小小的乳名,包含了多麽深沉的愛。

初一:丁晨

點評:文章將一種感情寫得細致入微,字裏行間透露出陽光般的溫暖,使文章的主題自然而然升華到了較高的境界。文章的結構簡潔合理,作者對原文的理解也十分深刻透徹。全文語言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讀來令人熱血沸騰,心潮澎湃。

作者構思巧,善于選點展開,行文跌宕起伏,耐人尋味。語言活潑明快,富有情趣。故事雖平凡,感情卻真摯,充沛,感人。文章結尾不落俗套,給人以欲還休的感覺。事例敘述得生動具體,人物的言行符合各自身份特點。可見你是個生活的有心人。文章來源于生活,因此語言雖然不怎樣優美,但卻真實有趣,寫得入情入理。整體上是篇不錯的文章,加油喔。

點評老師:孟祥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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