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考成功不是一輩子的事

又到了考生悲喜交加的時節。即使不是身處其中，考生周圍的相關人也同樣備受煎熬。有道是“十年寒窗”，考生讀了十幾年的書，最後得到一個或滿意或失落的結果，有些感情宣泄也很自然。照慣例，一些媒體此時又開始年復一年地炒作“狀元”，或者聯考中冒出的年僅多少歲的“神童”。而那些考得不怎麽樣的考生，則成了“沉默的大多數”。

獵奇是人的天性，挖掘大大小小的成功者，從新聞角度上自然可以理解。但試問，就一名考生來說，除了成為考場上的成功者，就沒有其他成功的意義了嗎?

什麽時候，一次考試等于一輩子的成功了?那是“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時代，是一個隻有通過科舉考試，人才能向上流動的時代;是一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隻有做官才能發揮個人才智獲得社會承認的時代;或者是一個人人隻能當“一顆螺絲釘，一塊墊腳磚”的時代，一個考進大學意味著就成為國家幹部，就可以“農轉非”的時代;是一個考完之後你就幾乎不能選擇改變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幾乎在一個崗位上幹到退休的時代。

上述時代早已經過去，可惜那種時代滋生的慣性思維還在延續。人已經高高躍起，腦袋還停留在原處。錢理群先生曾有一篇文章寫到，教育隻能是一個充滿理想的事業，也由此註定了教育者隻能是一個理想主義者。蓋因為教育的播種當在每時每刻，然而教育之成才與收獲，卻于遙遠的未來。這是一個非常精妙的說法。也正如羅素所說，人類的智慧，在于會為目前看起來無用的未來做準備。如果把人生比作聯考，那麽一輩子中每時每刻都在考試，而一輩子中每時每刻也都是閱卷評卷的過程，也許等到這一輩子走完，才會匆匆忙忙出來一個分數。

這是功利主義嗎?或許是，或許也不是。因為人的活動都會有一個特定的目的，有些可能明顯，有些可能晦澀，那些隱而不彰的就成了“理想主義”。比如說高三時段，做一道數學題，可能就是為了考試時能夠多拿幾分。如果有一道題，考試永遠不會考到，但對你邏輯思維有作用，老師應不應該教呢?再比如，學那些優美的文章，充滿哲理的先賢之言，是不是為了聯考最後的那篇作文呢?再進一步，那些永遠不會考也沒辦法考的做人道理，那些成為一個現代公民所必須的常識，老師應不應該教呢?

從聯考的“功利”來說，做這些對于分數的“無用功”是很不合算的，但從人一輩子的“功利”上來說，這是極為必須的。如何選擇，就看人的智慧和對于人生的認識和感悟。

對于考分已出、正等待著學校招錄的各位考生和家長們，我想說的是，聯考隻是聯考，那隻是人生過程中一個重要的階段，但遠不是全部。在一個日益活躍、多元、開放的社會中，將聯考的成功定義為人生的成功，實在是一種不負責任又非常偷懶的辦法。教育是一輩子的較量，人生更是一輩子的較量。聯考的成功，可能隻是你在人生路上比別人快走了幾步。想憑一次考試就能決定命運?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