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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

出自宋代詩人辛棄疾的《鷓鴣天》

有客慨然談功名,因追憶少年時事,戲作。

壯歲旌旗擁萬夫,錦襜突騎渡江初。燕兵夜娖銀胡簶,漢箭朝飛金僕姑。

追往事,嘆今吾,春風不染白髭須。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

賞析
這首詞的寫作背景是:宋高宗紹興三十一年(1161),金主完顏亮率大軍南下,其後方比較空虛,北方被佔區的人民,乘機進行起義活動。山東濟南的農民耿京,領導一支起義軍,人數達二十餘萬,聲勢浩大。當時年才二十二歲的辛棄疾,也組織了二千多人的起義隊伍,歸附耿京,為耿京部掌書記。辛棄疾建議起義軍和南宋取得聯系,以便配合戰鬥。第二年正月,耿京派他們一行十餘人到建康(今江蘇南京)謁見宋高宗。高宗得訊,授耿京為天平軍節度使,授辛棄疾承務郎。 

辛棄疾等回到海州,聽到叛徒張安國殺了耿京,投降金人,義軍潰散。他立即在海州組織五十名勇敢義兵,直趨濟州(治今山東巨野)張安國駐地,要求和張會面,出其不意,把張縛置馬上,再向張部宣揚民族大義,帶領上萬軍隊,馬不停蹄地星夜南奔,渡過淮水才敢休息。到臨安把張安國獻給南宋朝廷處。辛棄疾這種精忠報國、智勇過人的傳奇般的英雄行為,在封建社會的文人中是獨一無二、值得贊嘆的。這首詞的上片寫的就是上述作者這段出色的經歷。“壯歲旌旗擁萬夫,錦襜突騎渡江初。”上句寫作者年青時參加領導抗金義軍;下句寫擒獲張安國帶義軍南下。“錦襜突騎”,即穿錦綉短衣的快速騎兵。“燕兵夜娖銀胡簶,漢箭朝飛金僕姑。”寫南奔時突破金兵防線,和金兵戰鬥。燕兵,指金兵。“夜娖銀胡簶”,夜裏提著兵器追趕。娖,通“捉”;胡簶,箭袋。一說,枕著銀胡革錄而細聽之意。娖,謹慎貌;胡簶是一種用皮製成的測聽器,軍士枕著它,可以測聽三十裏內外的人馬聲響,見《通典》。兩說皆可通,今取前說。“漢箭”句,指義軍用箭回射金人。金僕姑,箭名,見《左傳。庄公十一年》。四句寫義軍軍容之盛和南奔時的緊急戰鬥情況,用“擁”字、“飛”字表動作,從旌旗、軍裝、兵器上加以烘托,寫得如火如荼,有聲有色,極為飽滿有力富有感染力。 

宋高宗沒有抗金的決心,又畏懼起義軍。辛棄疾南歸之後,義軍被解散,安置在淮南各州縣的流民中生活;他本人被任命為江陰僉判,一個地方助理小吏,給他們當頭一個嚴重的打擊,使他們深感失望。後來辛棄疾在各地做了二十多年的文武官吏,因進行練兵籌餉的活動,常被彈劾,罷官家居江西的上饒、鉛山,也接近二十年。他處處受到投降派的掣肘,報效國家的壯志難酬。這首詞是他晚年家居時,碰到客人和他談起建立功名的事,引起他回想從青年到晚年的經歷而作的。 

下片,“追往事,嘆今吾,春風不染白髭須。”上二句今昔對照,一“追”一“嘆”,包含多少歲月,多少挫折;又靈活地從上片的憶舊引出下片的敘今。第三句申明“嘆今吾”的主要內容。草木經春風的吹拂能重新變綠,人的須發在春風中卻不能由白變黑。感嘆青春不再,韶華易逝的可惜,這是一層;白髭須和上片的壯歲對照,和句中的春風對照,又各為一層;不甘心年老,言外有壯志未能徹底湮滅之意,又自為一層。一句中有多層含意,感慨極為深沉。“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以最鮮明、最典形最生動的形象,突出作者的理想與現實的尖銳矛盾,突出他一生的政治悲劇,把上一句的感慨引向更為深化、極端沉痛的地步。平戎策,指作者南歸後向朝廷提出的《美芹十論》、《九議》等在政治上、軍事上都很有價值的抗金意見書。上萬字的平戎策毫無用處,倒不如向人換來種樹書,還有一些生產上的實用價值,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政治現實?對于作者將是一種什麽樣的生活感受?不言而喻。陸遊《小園》詩:“駿馬寶刀俱一夢,夕陽閒和飯牛歌。”劉克庄《滿江紅》詞:“生怕客談榆塞事,且教兒誦《花間集》。”和這兩句意境相近,也寫得很凄涼;但聯系作者生平的文韜武略、英雄事跡來看,這兩句的悲慨程度還更使人扼腕不已。

這首詞以短短的五十五個字,深刻地概括了一個抗金名將報國無門、壯志難酬的悲慘遭遇。上片氣勢恢宏,下片悲涼如冰,心傷透骨。悲壯對照,悲壯結合,真如彭孫遹《金粟詞話》評辛詞所說的:“激昂排宕,不可一世”,是作者最出色、最有分量的小令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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