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綢繆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綢繆束楚,三星在戶。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譯文
把柴草捆得更緊些吧,那三星高高的掛在天上。今天是個什麽樣的日子呀?讓我看見如此好的人呀。你呀你呀,你這樣的好,讓我該怎麽辦呀?

把柴草捆得更緊些吧,那三星正在東南角閃爍。今天是個什麽樣的日子呀?讓我看見如此的良辰美景呀。你呀你呀,這樣好的良辰美景,讓我該怎麽辦呀?

把柴草捆得更緊些吧,那三星高高的掛在門戶之上。今天是個什麽樣的日子呀?讓我看見如此燦爛的人呀。你呀你呀,你這樣的明麗,讓我該怎麽辦呀?

賞析
學者們認為跟婚禮有關,是因開頭有“綢繆束薪”四字,“綢繆”二字很好理解,纏繞狀,亦可引申為纏綿,“束薪”原本也很簡單,就是扎起來的柴火,但學者魏源認為,它是一個比興,古代娶嫁燎炬為燭,少不了要用幹柴即“薪”,因此,《詩經》裏所有關于娶妻的詩,都以“析薪”暗示。

他說得底氣十足,可這個“因為——所以”,實在有些牽強,一個有婦之夫寂寞地伐木“析薪”之時,沒準就會想起自家老婆的溫柔,隻要他這麽一動念,在魏源先生眼中,就有要犯重婚罪的嫌疑了。

為什麽“束薪”不可以是實指呢,假如你早幾年去過北方,或者幹脆就是個北方人,一定會對北方原野上那些露天的柴垛留有印象,《綢繆》是“唐風”中的一首,“唐”地即今山西臨汾到太原一帶,我問過老家在當地的朋友,都說小時候不但見過柴垛,還有草垛,麥秸垛等等,秋天裏孩子們的一大樂趣就是抽來點著,蒼色清風裏那一團火光,遠遠地望過去甚是壯觀。

先把那些淘氣的孩子撂下,重新回到遠古,撇開名家們甚是篤定的注解,隻用我的眼睛我的心去看那些字眼,是另一種場景,觀眾消失,背景隱退,連時空的參照都沒有,我看到的,是無盡洪荒裏的一場邂逅。在那個于史無載的黃昏,在誰家沉靜的柴垛前,在三兩小星的註視下,起初不經意的他和她,猝然間打了個照面。

遇見陌生人,不見得就有什麽特別意義,我們每天都要見到那麽多人,抬頭不見低頭見,我們習以為常,熟視無睹,即使有搭訕與寒暄,轉眼就忽略不計。若是有人讓你驚疑于這場“遇見”,讓你有一種需要追根究底的不真實感,一定是這個人身上具有的某種化學元素,改變了“遇見”的形態。

今夕何夕,見此粲者!這是內心的歡喜在呼喊。在見到你以前,沒有任何預兆,我像往常一樣,準備度過一生無數日子裏的一個,清晨,正午,黃昏,這一天眼看將盡,我卻在這光陰的拐角處,在這平凡的柴垛前,遇見你。

說起來是如此的輕飄,不過是兩個人湊巧走到此處,抬抬腳的事情,可是在生命裏,卻是那樣的不容易,幾米有言:“我遇到貓在潛水,卻沒遇到你。我遇到狗在攀岩,卻沒遇到你。我遇到夏天飄雪,卻沒遇到你。我遇到冬天刮台風,卻沒遇到你。我遇到豬都學會結網了,卻沒遇到你。我遇到所有的不平凡,卻遇不到平凡的你。”是啊,潛水的貓,攀岩的狗,夏天的雪花,冬天裏的台風,乃至會結網的豬,都是身外之物,而你,卻是一直盛放在我心中的那個人,好像一顆深埋已久的種子,在這一刻突然生根發芽結蕾綻放,一個“粲”字,傳達出那種不可方物的光華。

隻是,假如這遇見的背景,是剛剛進入的大學,或者,是初次報道的新單位,或者,再庸俗一點,是父母長輩安排的相親宴,這個故事,都有延續下去的可能,“遇見”是一個序曲,後面更有轟轟烈烈的情節可以期待。可惜,都不是,他們唯一的時間的參照,是三兩小星,唯一的空間的參照,是齊整的柴垛,這空曠的背景,固然使彼此的戀慕更加純粹和令人感動,卻不具備持續發展的可能。

換成現代社會,有點像捷運站台的邂逅,當捷運緩緩駛來,隔著玻璃窗,你與對面的男子或女子四目相對,內心驚動,但又能怎樣,你上去,他(她)下來,猶如相逢于黑暗的海面上,擦出耀眼的火花,再重新投入到人流洶涌之中,消失于對方的生命裏。

是這樣無根無由的愛意,多麽讓人無奈,所以緊接著是這樣的嘆息: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那是一個沒有答案的自問,一種沒有出路的追索,“遇見”作為一個奇跡已經發生,可是,奇跡之後呢?縱然是如此幸運地遇見這樣一個你,接下來我又能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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