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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峽

三峽七百裏,惟言巫峽長。
重岩窅不極,疊嶂凌蒼蒼。
絕壁橫天險,莓苔爛錦章。
入夜分明見,無風波浪狂。
忠信吾所蹈,泛舟亦何傷!
可以涉砥柱,可以浮呂梁。
美人今何在?靈芝徒自芳。
山空夜猿嘯,征客淚沾裳。

賞析
這是一首五言古詩,作于垂拱元年(685)詩人赴梓州(今四川三台縣)任司法參軍途經巫峽時。詩人此次由太子詹事司直光崇文館學士調出為梓州司法參軍,是受從弟楊神讓附徐敬業叛亂的牽連,帶有貶謫的性質,因此心境鬱悒,沿途寫下的幾首山水詩都有憂鬱不平之氣,而本詩是較典型地體現了作者當時的心靈活動的一篇。

全詩十六句,分為兩部分,前八句寫所見,後八句寫所思。首四句總寫巫峽的氣勢,先化用古歌“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盛弘之《荊州記》)之意,敘述巫峽之長,然後通過對懸崖峭壁的描繪襯托巫峽之險:岩巒重疊一望無際,層層壁立的峭崖上摩雲霄(蒼蒼,天色,出《庄子》)。三四兩句用平視和仰視的角度展現了巫峽的幽深窅遠和兩岸峭壁的險峻。酈道元《水經註·江水》曾這樣描寫三峽:“自三峽七百裏中,兩岸連山,略無闕處,重岩疊嶂,隱天蔽日,自非停午夜分,不見曦月”。楊炯這裏顯然是受其影響的,但詩人並沒停留在這一般的描繪上,從第五句開始,詩人對巫峽的險狀進行了具體刻劃。“絕壁橫天險”四句應是寫一處具體的險要,它橫立江中,上面長滿青苔,就是在夜裏也看得很清楚。下面流急浪險,哪怕沒風也波濤噴激,令人心驚。這是詩人夜中乘舟途經、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地方。看來詩人不知其地名。難以稱名指實,但這麽一來,就使得它由實變虛,部分地超脫了現實,帶上一種象征意義——與詩人的境遇相映襯,成為仕途凶險的象征。

詩人遭到政治上的打擊,遠貶殊方。此刻面對巫峽風波之險,自然就聯想到仕途的凶險莫測,于是一連串的感觸油然而生。從第九句開始,詩轉入後半部的情緒抒寫,與前面的景物描繪構成對稱的格局。“忠信”四句承上用比喻表達自己的信念:隻要自己光明磊落,恪守著以忠事君、以信處世的準則,象這樣泛舟歷險又有什麽可憂懼?“砥柱”在河南三門峽,俗稱三門山,黃河分流包山而過,是水流極險急之處。“呂梁”即呂梁山,在山西省西部,相傳大禹治水曾闢呂梁洪通黃河。“可以涉砥柱,可以浮呂梁”兩句一言其險,一言其遠,泛言可以行于四方,化險為夷。詩人由行舟所歷的天險聯想到宦途所遭人禍,就信筆借行舟為喻,表達自己堅定的信念。虛實之間,過渡巧妙自然,了無痕跡。至此為止,詩中的情調一直是開朗自信的,前途充滿了希望。然而詩人畢竟身處逆境,當走上貶謫之途的此際,怎麽可能沒有一絲傷感呢,尤其是自己遭貶純屬無故株及,自不免怨憤不平。“美人”兩句就表達了這種情緒。古詩中美人常用來比喻理想或君主、友人,這裏是比喻君王,而以靈芝自喻,兩句意思說自己遠離朝廷,空有忠貞和才幹不能進用、報效。托詞雖婉,心情卻頗為激切,詩人對自己忠而見疏、懷才不用的遭際深覺不平,可是又無可奈何。在這種心情下,聽到峽中凄厲哀絕的猿嘯,他不由得一陣傷感,潸然淚下了。《水經註》載:“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澗肅,常有高猿長嘯,屢引凄異,空岫傳響,哀轉久絕。故漁者歌曰:‘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詩人在這裏將典故與現實、環境與心情融合在一起,構成了一個情景交融、聯想豐富的藝術境界,讀來令人對作者的遭遇產生深深的同情。

寫山水而寄托自己的情思,是中國古代山水詩的一個特色。在這樣的山水詩中,山水景物不再是單純的觀賞對象。而成為與作者的心境相感發相映襯的表現媒介。作者寄意于山水,是為了抒發情感,因此,詩中的景物描繪有時就不那麽刻意求工。楊炯這首詩就是如此,它寫景雄渾開闊而不求工細,為主體的情感活動構成了恰當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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