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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天堂里的她,一切安好

這篇文章贈與我那逝去的老祖母,願它帶著我的眼淚與愧疚,飄向天堂。

——題記

祖母去世的那一天,我在深圳。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一滴一滴的雨水如誰的眼淚,傾瀉而下。似乎老天爺也知道了祖母去世的噩耗,那巨大的響雷無情地撕碎了我的心。

姑婆知道後,不由分說把我從甜蜜的熟睡中拉回了現實。我揉著惺忪的雙眼,不解地看著她。“剛剛你外公來電話說,你的祖母快要不行了,咱們今天回去見她最後一面。”儘管她在我面前還是故作平靜地壓下自己翻騰的情緒,但從她那紅腫的雙眼和帶著哭腔的聲音中,我還是看到了一個女兒在母親快要離開時卻身在異地的無奈與慚愧。“最後一面”四個字不停地在我腦海中迴蕩,狠狠地敲擊著我從未經歷過打擊的凡心。

一路上,她拉著我上了狂奔上了動車。在車子開動時,望著窗外模模糊糊的風景,我的心底卻蔓延起了一股沉痛的悲哀。看樹上綠油油的生機勃勃的新葉,我突然想起了枯死的零落一地的秋葉。望著滿地奼紫嫣紅的五彩野花,不知為什么,我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譏諷的笑容。那天在車上,一切都不如往常,安靜得出奇。我和姑婆相默無言,沉悶的空氣使人感到無限壓抑。

在經過長途跋涉好容易回到那個熟悉的小山村時,姑婆拖著濕淋淋的衣服一直到了老祖母此時躺著的小茅屋裡。舅舅、爺爺、爸爸、表哥表姐、其餘的五個姑婆都到了。我沒有去,媽媽說我太小,不能去。但我還是能夠想像得到,此時大家一定都在默默地等待著某樣可怕的東西的到來。媽媽忙得大汗淋漓,就在她開車去買棺材的時候,祖母走了。我到現在還清清楚楚地記得,當我接電話時,電話里穿來的撕心裂肺的哭聲。當媽媽接到電話時,揉著自己發紅的眼睛給姨媽打電話:“奶奶走了。”隨之,又是一陣號啕大哭。

我孤零零地望著窗外瓢潑的大雨,看著那祖母以前居住的小閣樓里,此時空蕩蕩的,我的鼻頭一酸,淚如雨下。就像即將凋零的花朵一樣毫無生機,就像被獵人打過的野鳥一樣心灰意懶,就像被野火燃燒著的枯草一樣奄奄一息。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很遠很遠的時光。

我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工作忙,爺爺奶奶都到廈門去了,沒空管我,於是,照顧我的重擔就被已經八十多歲的老祖母扛了下來。她在我心中總是笑眯眯的,一整天陪我做遊戲,給我做飯,帶我睡覺。四歲的時候,懵懵懂懂的我出於好奇,拿起了秤砣好奇地把玩著。祖母看到了,萬分擔心地朝我大喊:“寶貝,快把它放下!”我一驚,失手把秤砣砸到了祖母的腳下。後來呀,那道傷疤就伴著祖母,走過了十年的滄桑。每次我都會好奇地撫摩著那道傷口詢問道:“疼嗎?”老祖母總是慈祥地說:“不疼,不疼!”

五歲那年,爸爸媽媽帶著我和祖母,搬家到了新房子。在那裡,祖母住在一個溫馨的小閣樓里,打開窗子,是滿眼碧綠的蔥蘢。我經常蹦蹦跳跳地溜到閣樓里打鬧一番,因為我的莽撞,總是吵醒了正在熟睡中的祖母。我喜歡吃餅乾,可是媽媽卻不讓我接近那些垃圾食品,祖母知道了,就把過年時她的子子孫孫送給她的紅包給一位腿腳還很利落的老奶奶,請她幫我買餅乾。每當我吃著香香脆脆的餅乾而露出心滿意足的深情,祖母總會無限欣慰與慈愛的微笑來。每當被媽媽發現出餅乾的事情後,祖母總是一副犯了錯的小孩子的樣子,而過後,又會托人給我買一大袋的餅乾。媽媽嘆了口氣,只好由著她去。祖母年紀大了,總會有人來看她,並給她帶來各種營養品和小點心。而祖母,每次都把別人送給她的最好的東西,通通塞進我的懷中。

六歲時,由於和祖母頂嘴,爸爸第一次痛打了我。我摸著自己血淋淋的雙腿,號啕大哭。祖母知道後,滿懷疼惜地把我叫到閣樓里,心疼地給我上藥。那次,祖母拄著拐杖氣憤地到爸爸面前臭罵了他一頓:“你以後要是想再打孩子,就先打死我!”

七歲,我上了國小。勤奮認真的我成績總是名列前茅,祖母每次都會高興得眉開眼笑,像小孩子一樣。然後吃力地掏自己的衣兜,掏出一大堆零錢,顫顫巍巍地要遞給我,媽媽把錢塞給祖母,祖母總是會黑著臉訓斥她,然後重新把錢放進我的口袋裡,塞得鼓鼓的。我讀書識字,學會了很多字,因此祖母常常讓我陪她看電視,並不停地詢問我電視講的內容。我也總是不厭其煩地指指點點,所以,那年的閣樓里,每天都有一個鶴髮童顏的老人和一個手舞足蹈的小女孩在電視前一展笑顏。祖母經常會把我拉到電視前,量著我的身高,然後又對電視比劃來比划去,興奮地告訴我:“喲,我們家寶貝和電視一樣高了,等到你長大了,就會比電視還高!”

十歲,學習任務變得繁重起來,我也很少再溜進閣樓里玩了。每次老祖母都會眼巴巴地左顧右盼,嘴裡不停地嘟囔著,著急而又期盼地等待我的到來。漸漸地,我忙於學習,再也不會陪她一起看電視了。即使偶爾陪陪她,我也是不耐煩地大嚷:“煩死了!”祖母沒有說什么,但從她的臉上依稀可以看出失望和酸楚。我經常是不耐煩地拒絕陪她,再也不聽她的嘮叨。長大了我才明白,以前,讓她感到傷痛的不是那塊秤砣,而是我冷淡的話語,和無情的轉身,還有那永久圍繞她的孤單。

十二歲,我是畢業班的學生了,更是在也沒有到閣樓去看她。而今年她九十四歲了,變得比往日更加蒼老衰弱。她的身體也漸漸的不行了,甚至連下床與大小便都需要人攙扶。那年,我的妹妹正好滿月,原本十分疼愛她的祖母,此時卻總是傻呆呆地:“你是誰,我不認識你!”但是偶爾我去看她一次,她卻又會摸索著找出糖果,然後和藹地叫著我的名字。大家都說,家族裡八個曾孫子,老祖母最寵愛的就是我。老祖母已經完全痴呆了,連自己的兒女都不認識,卻還牢牢地記住了我。

就是今年,她走了,追隨著曾祖父,永遠地離開了,我甚至沒能見她的最後一面。每次我習慣地走到閣樓,空蕩蕩的閣樓里卻只剩下孤寂。

我多么害怕,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在我被爸爸打時不顧一切地訓斥爸爸;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在我受委屈時疼愛地用粗糙卻溫暖的大手撫摸著我;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偷偷藏滿糖果等待著我;再也不會有人在閣樓里探頭探腦地等待著我,隨之伴隨我的將是一片寂寞。

回想起來,真像一場夢。我明白了,當初的我有多可笑。但是當我明白自己的錯誤,卻再也沒有機會改變它。因為,時光從來不等人,歲月歡奔的腳步永遠不會停歇。我永遠相信,祖母沒有離開,她還在原地等著我呢,只要我記住她,她一定會永遠永遠活在我的心裡,默默鼓勵著我。

五年級:林忻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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