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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夜樂

洞房記得初相遇,便隻合、長相聚。何期小會幽歡,變作離情別緒,況值闌珊春色暮。對滿目、亂花狂絮。直恐好風光,盡隨伊歸去。一場寂寞憑誰訴。算前言,總輕負。早知恁地難拚,悔不當時留住。其奈風流端正外,更別有、系人處,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

賞析
我國傳統詩詞寫閨情題材的極多。柳永這首俗詞卻寫的是普通市井婦女的閨情,著重表現她的悔恨,在這類題材中是別開生面之作。 詞以抒情女主人公的語氣敘述其短暫而難忘的愛情故事。她是從頭到尾,絮絮訴說其無盡的懊悔。作者善于使用民間通俗文學的敘述方法,以追憶的方式從故事的開頭說起。歌詞有自己獨特的表現方式,因而省略了許多枝節,直接寫她與情人的初次相會。這次歡會就是他們的初次相遇。初遇即便“幽歡”,正表現了市民戀愛直捷而大膽的特點,不需要象公子與小姐那樣有一個漫長曲折的過程。這樣的初遇,自然給女性留下特別難忘的印象。她按照市民的觀念認定,他們以情理而論都“便隻合,長相聚”的。但事實上此種愛情在封建社會中是難以為社會和家庭承認的,因而事與願違,初歡即又是永久的分離。顯然,他們的分離系為情勢所迫,還不是由于男子的負心,這就愈使她思念不置了。暮春時節所見到的是“亂花狂絮”,春事闌珊。春歸的景象已經令人感傷,而恰恰這時又觸動了對往日幽歡幸福與離別痛苦的回憶,愈加令人傷感了。“況值”兩字用得極妙,一方面表示了由追憶回到現實的轉換,另一方面又帶出了見景傷情的原因。由此很自然地在上片兩結句到情景交融的地步:“直恐好風光,盡隨伊歸去”。“伊”為第三人稱代詞,既可指男性,也可指女性。柳永的俗詞是供女藝人演唱的,其中的“伊”一般都用以指男性,如《定風波》“針線閒拈伴伊坐”和《望遠行》“待伊遊冶歸來”中的“伊”都是指男性的。此詞的“伊”亦指男性。女主人公將春歸與情人的離去聯系起來,美好的春光在她的感受中好像是隨他而去了。“直恐”兩字使用得很恰當,是主觀懷疑性的判斷,因為事實上春歸與人去是無內在聯系的,將二者聯系起來純是情感的附著作用所致,很足以說明思念之情的強烈程度。 下片起句“一場寂寞憑誰訴”,在詞情的發展中具有承上啓下的作用。“一場寂寞”是春歸人去後最易感到的,但寂寞和苦惱的真正原因是無法向任何人訴說的,也不宜向人訴說,隻有深深的埋藏在自己內心深處。于是整個詞的下片轉入抒情寫自身懊悔的情緒。作者將這懊悔情緒分作三層,逐層鋪寫。第一,“算前言,總輕負”,是由于她的言而無信,或是損傷了他的感情,這些都未明白交代,但顯然責任是在女方;于是感到自責和內疚,輕易地辜負了他的情意。第二,“早知恁地難拚,悔不當時留住。”看來她對此事缺乏經驗,當初未考慮到離別後在情感上竟如此難于割舍。如果早知道了,何不當時就不顧一切將他留住呢?因為沒有留住他,這才後悔無窮。第三層又補足“恁地難拚”的原因。他不僅舉措風流可愛,而且還品貌端正,遠非一般浮滑輕薄之徒可比,實是難得的人物。但除了這些容易體察的優點而外,“更別有、系人心處”。這“系人心處”隻有她才能體驗到的奧秘是不便于言說的,也是她“難拚”的最重要的原因。可見,她由于內疚、難舍和私自的喜愛,更感到失去他像失去了人生最寶貴的東西一樣。結句“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非常形象地表現了這位婦女悔恨和思念的精神狀態。攢眉即愁眉緊鎖,是“思量”時憂愁的表情。意思是,每日都在思量,而且總是憂思千次的,可想見其思念之深且切了。這兩句的表達方式很別致。本是“每日思量,攢眉千度”,偏說成是“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正言反說,語轉曲而情益深。不思量已是攢眉千度了,則每日思量時又是如何,不問可知,造語不但深刻,而且俏皮,得樂府民歌的神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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