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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沈子福歸江東

楊柳渡頭行客稀,罟師蕩槳向臨圻。
惟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歸。

注解
⑴沈子福,作者的朋友,生平事跡不詳。《全唐詩》作沈子。歸又作之。
⑵罟(gǔ)(古)師:漁人。此指船夫。
⑶臨圻(qí):近岸之地,此指江東岸。

譯文
渡口楊柳依依,行客稀少,
艄公搖起槳駛向臨圻。
我的相思就像春色一樣,
從江南到江北送你回家。

賞析
王維大約在公元740、741年(開元二十八、二十九年)知南選,至襄陽(今屬湖北)。他集子裏現存《漢江臨眺》、《曉行巴峽》等詩,可見他在江漢的行蹤不止襄陽一處。沈子福,事跡不詳。長江從九江以下往東北方向流。江東,指長江下遊以東地區。看詩題和頭兩句的意思,這詩當是作者在長江上遊送沈子福順流而下歸江東之作。
王維這首送別之作意韻悠長,風神搖曳,綿邈蘊藉。詩的開篇直接入題,描寫送別情形。渡頭是送客之地,楊柳是渡頭現成之景,景中卻蘊含深情:“柳”與“留”同音,唐人有折柳送行的習俗,表示不忍離別,希望遠行的人留下來。但分別終究是不可避免的,此時友人乘坐的船隻已經起航。這裏寫楊柳,不僅寫現成之景,更是烘托送別氣氛。行客已稀,見境地的凄清,反襯出送別友人的依依不舍之情。第一句點明送別之地。第二句醒出“歸江東”題意。罟師,漁人,這裏借指般夫。臨圻,當指友人所去之地。剛才還很熱鬧的渡頭,一下變得行客稀少,冷冷清清。惟有詩人自己,仍然立在那裏,目送著友人漸漸遠去。他的腦海裏,或許在重溫剛才與友人依依話別的情景,或許想起了之前和友人交往的點點滴滴。但這一切,都隻能是追憶了。眼前隻見友人所乘的船順水而下,離自己越來越遠。
李白《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詩中也有目送友人乘舟而去的情形:“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李白站在高高的黃鶴樓上,遠眺孤舟,寫的是遠景。而王維捕捉的是船夫蕩槳的細節,寫的是近景。同樣寫送行,李白之瀟灑與王維之細膩,可見一斑。
船兒漸行漸遠,友人的身影也越來越模糊。友人乘船而去,隻要再過一會兒,他們就將消失在詩人的視線之外。而這一別,又不知何時才能重新相逢。想到這些,詩人的心中難免有些悵惘。這時,詩人依依不舍,望著大江南北兩岸,春滿人間,春光蕩漾,桃紅柳綠,芳草萋萋。詩人感覺到自己心中的無限依戀惜別之情,就像眼前春色的無邊無際。詩人忽發奇想:讓我心中的相思之情也像這無處不在的春色,從江南江北,一齊撲向你,跟隨著你歸去吧?“惟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歸”,是十分美麗的想象,有著無比蘊藉而深厚的感情。詩人似乎在對友人說:你在江上走,江南江北的春色包圍著你;我的牽掛、友誼也和這春色一樣,時時刻刻包圍著你,陪你一路前行。春滿江南江北,情亦滿江南江北。不必特意寫離愁別苦,別情已經充盈了滿篇。更巧的是,自然之景與深摯之情妙合無間,耐人尋味。將自然界的春色比心靈中的感情,即景寓情,情與景妙合無間,極其自然。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便算是詩家能事。這裏藉難寫之景以抒無形之情,功夫當然又深了一層。寫離情別緒哀而不傷,形象豐滿,基調明快,這是盛唐詩歌的特色。
後人對此詩評價頗高,尤其是最後兩句,歷來備受人們稱賞。顧可久曰:“(首二句)別景寥落,情殊悵然。(末二句)相送之情隨春色所之,何其濃至清新。”(《唐詩直解》)《唐絕詩鈔註略》:“妙攝入‘送’字,以行送且以神送,且到處相隨,遂寫得淋漓盡致。”牛希濟的《生查子》有這樣的兩句:“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寫的是少婦對遠行人臨別的叮嚀:“記住我的綠羅裙吧!你無論到哪裏,那裏的芳草都呈顯著我的裙色,都凝結著我對你的相思,你要憐惜它啊!”——這話也講得非常之含蓄,非常之婉轉,非常之好。與王維“惟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歸”詩句比較,手法相同,思路相近,但感情一奔放一低徊,風格一渾成一婉約,各具姿態,而又同樣具有動人的藝術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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