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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莎行·庚戌中秋後二夕帶湖篆岡小酌

夜月樓台,秋香院宇。笑吟吟地人來去。是誰秋到便凄涼?當年宋玉悲如許。
隨分杯盤,等閒歌舞。問他有甚堪悲處?思量卻也有悲時,重陽節近多風雨。

賞析
題目寫明,這首詞作于庚戌年,即南宋光宗紹熙元年,公元1190年;中秋後二夕,即中秋後二日之夜晚;帶湖篆岡,作者辛棄疾在上饒的帶湖別墅的一處地名;小酌,小宴。就是說,這個作品是在1190年8月17日之夜帶湖別墅篆岡的一次小宴上寫成的。當時南宋的國力很弱,隨時面臨著金兵南進的威脅,特別是在秋高馬肥的季節;作者一生力主抗金北伐,並提出有關方略,都沒有被採納;42歲遭讒落職,退居江西,此時已年屆半百,憂國之心甚切,但在詞中卻表現得深沉含蓄,隻是借寫節序來寄托自己對政局的憂慮,頗有一點“欲說還休”的味道;正因為如此,其情感更見沉鬱悲慨,以比興“風雨”一筆點出題旨,也格外撼人心弦。章法曲轉,一波三折,跌宕起伏,搖曳生姿,于短小的篇幅中回環反復,不斷蓄勢,鋪墊反襯,到點睛處給人以石破天驚之感。筆重千鈞而氣度從容,非詞家老手斷難做到這樣一點。
作品先寫帶湖秋夜的景色:篆岡的樓台為皎潔的明月所照亮,庭院裏散發出秋花秋果的清香,秋天的景色多麽美好啊。這就同歷來多愁善感地寫悲秋詞章的文人唱了反調,為下文鋪墊蓄勢。接著寫景中之人,“笑吟吟地人來去”,秋景是美好的,賞景的人來來往往,也都是“笑吟吟地”,縱情飲酒看月。情景歷歷,如在畫中。寫到這裏,自然要引出問題:“是誰秋到便凄涼?當年宋玉悲如許。”前二層正面寫了賞秋和樂秋,作了足夠的鋪墊,這一層自然要詰難和否定悲秋的人:是什麽人一到秋季就感嘆時序由盛變衰,聯想到個人的不得志,從而凄涼感傷,大寫“悲哉秋之為氣也”?回答是:當年宋玉悲秋之詞就有如許之多,影響又有如許之廣(參見宋玉《九辯》)。當然,宋玉隻不過是一個典型,歷代文人寫悲秋文章的還有許許多多,他們大多隻從“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的自然景觀和“貧士失職而志不平”的個人身世出發,這就大可不必了。
換頭繼續反駁宋玉式的悲秋,說是秋天到來之後,照樣可以隨意飲酒,隨意吃菜,隨意欣賞歌舞,隨意觀看天上的秋月,欣享庭院中秋花秋果的清香,問他還有什麽值得悲傷的呢?到此鋪墊已經很多,蓄勢也已十分充足,該是開啟真情流瀉的閘門,讓思想的浪峰縱情奔流的時候了。于是,結末反跌下來:“思量卻也有悲時,重陽節近多風雨。”北宋詩人潘大臨就曾寫過“滿城風雨近重陽”的名句,稼軒詞暗中化用這個詩句,憂慮重陽節快到時,那多風多雨的天氣會給人的生活帶來很大的不方便,更不用說看月賞花了。這是雙關,也是比興,“風雨”不僅是自然的,更多的還是暗喻南宋的政治情勢,擔心金兵于秋高馬肥之時前來進攻,他多年之前的詞作《水調歌頭》就曾寫到“落日塞塵起,胡騎獵清秋”。古代北方少數民族統治者常在秋高馬肥的時節犯擾中原,1161年秋季金主完顏亮率兵南侵一事,給稼軒留下極深的印象,他寫的“胡騎獵清秋”,即指此事而言。現在中秋又過,快近重陽,南宋朝廷風雨如磐,搖搖欲墜,如何能不憂慮悲愁呢?至此,我們知道詞人辛稼軒也是暗中悲秋的;不過,他一不是為節候的蕭疏而悲秋,二不是為個人身世的衰落而傷情,這二者都是他所反對的,他的悲秋有更深刻的政治原因,更廣泛的社會意義,他是為國家、民族的命運而悲秋,他所抒寫的是對當時整個政治軍事情勢的憂慮。這首詞用比興手法,明寫對節序的態度,暗寫對政局的關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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