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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領我們走向何方?(2005年聯考作文評價)

聯考作文:帶領我們走向何方? 南京市第十三中學   洪劬頡

我是最早看到江蘇卷的作文題的,後來陸續看到全國各省市的題目,頗感無聊,重新溫習了《清代八股文》(鄧雲鄉),《說八股》(啓功、張中行、金克木),《八股文概說》(王凱符)和《葉聖陶、呂叔湘、張志公語文教育論文選》中的《作文論》(葉聖陶)和《談作文教學的幾個問題》(張志公),斷斷續續的也記錄下了我對今年16套作文題的斷想。

(一)

江蘇卷可以說是在“山的沉穩  水的靈動”(目前話題作文中最好的一個題目)的指責下喪失了立場和必須的情操,淪落為一個連基本常識都不知的“冬烘先生”。從學生寫的角度來看,隻需把“鳳頭、豬肚、豹尾”替換為已經明確無誤的“精彩亮麗的開頭,充實豐富的過程,響亮有力的結束”在“學習、工作、人生、事業”四者之間框定來寫,基本上沒有審題的難度。(就命題者命製中有意而為之的“該”在下面將論述。)我不明白的是“寫作要鳳頭、豬肚、豹尾”這樣一種傳統對寫作的模式化概括,用現代寫作學的眼光來審視,對不對?對今天寫作學研究有沒有啓發?跟新課程標準關于寫作的要求和建議沖突不沖突?這是一個問題,而且還是一個不小的問題。原話是元代喬吉(?—13 45)說的“作樂府亦有法,曰‘鳳頭,豬肚,豹尾’六字是也”,元末明初陶宗儀在《南村輟耕錄》卷八中,解釋為:“大概起要美麗,中要浩蕩,結要響亮;尤貴在首尾貫穿,意思清新。苟能若是,斯可以言樂府矣。”其實這一句也不是喬吉的獨創,比喬吉早的王鶚提出的“作文三體”,有所謂“入作當如虎首,中如豕腹,終如蠆尾”(王惲《玉堂嘉話》卷一引),不過喬吉把“作文三體”轉作“樂府三法”,後來又被用到作“文”之道。這個“文”是“八股文”之“文”。清代文藝理論家李漁在《閒情偶寄·詞曲部·大收煞》中說:“場中作文,有倒騙主司入彀之法,開卷之初,當以奇名奪目,使之一見而驚,不放棄去,此之一法也;終篇之際,當以媚語攝魂,使之執卷留戀,若難遽別,此之一法也。”無論是王鶚還是喬吉還是陶宗儀、李漁提出、重復、闡述這句話的背景都是由宋以來的“破、承、轉、結”的“程文定式”,明、清八股文有所謂破題、承題、起講、大結等,便是由此演變而來。而元代以來,一般的文學理論中也多有此類論調,如舊題楊載《詩法家數》、傅與礪的《詩法正論》等。盡管在應試作文,尤其是在聯考作文中,我們且不論“90秒定生死”還是“一篇作文4分鍾”,這些說法誠然是勉強說得過去的,但是並不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一樣,新課程提倡“說真話,抒真情”“鼓勵學生自由地表達、有個性地表達、有創意地表達,盡可能減少對寫作的束縛,為學生提供廣闊的寫作空間”,江蘇聯考作文題在命製中無疑是對寫作教學發展趨勢的無視和反動。

(二)

命題的科學性任重而道遠。

第一.體現在導引的知識漏洞和矯情蒼白。如全國卷Ⅲ,是典型的為了引出一個所謂的小哲理而生搬硬套上的一個場景,在沙地上寫和在石頭上刻。

第二.還體現在導引與提示語的生搬硬套。如山東卷,把尺子銼短了一分,木柱不可能隻短“一分”吧?在中國古代建造房子,還是先有地基再上柱子,又了第一層才有第二層,而不是像現在架構式結構,慢慢的朝裏面填木柱,那麽隻能是相同的柱子決定了第一層的高度,而不是把屋頂定好,朝裏面安裝柱子;既然柱子短的不是“一分”,那麽石礅就不能是微微隆起;既然隻是微微隆起,又怎麽可能改善了石礅設計,為中國建築多增一分姿採?尤令我無法理解的是這怎麽叫“雙贏”呢?

再如全國卷Ⅰ中玻爾的回答確實出人意料,體現了他的幽默和機智,然而材料所表現的是玻爾在幽默之中的實事求是的科學精神,當然也可以理解為與之相對的對待自己的“臉面”問題。但是,命題者卻要在細枝末節上去生硬地拉郎配,以“出人意料和情理之中”為話題。

第三.導引文字的無效。如江西卷這個導引文字跟不要有什麽關系?還不如幹脆就像遼寧卷一個題目來的幹脆。重慶卷的“自嘲”除非逼孩子撒謊,怎麽來寫出真情實感的文字?可能命題者也意識到這個概念學生難以把握,就把《現代漢語規範詞典》的解釋(“自我嘲笑”)解釋了一下,我可以臆斷一下:重慶寫的最多的就是議論文,而且議論的分論點分別為:(一)自嘲既是一種幽默的說話方式;(二)也是一種心理調節手段;(三)還是一種人生智慧的表現;(四)每個人都可以自嘲,也可以評議他人的自嘲。這種命製就是要把學生逼到用幾十萬張嘴說同樣的幾句話而已。

(三)

也許是話題作文命製已經進入了發展的瓶頸期,全國十六套作文題整體上缺少亮點,在去年集中考察“對自己的認識”轉向了對思維度向的的考查,而且在這個趨勢中,又表現出了命題對辯證思維的迷信,和對命題“意”的狹隘限製。

話題作文其實開放的度在哪裏?基本上都是限定了“意”向,隻有在至多三個方面進行選擇,學生思維開掘的廣度和深度畢竟有限,而且是有限得可憐。他的開放性隻要體現在文體的選擇上。這對中國小作文教學並不是一個好引導。

(四)

江蘇卷的作文題命製由去年的的“大雅”到今年的“大俗”,招致了一篇嘩然,竊以為:這種思路不妨一試。“大雅”式命製可以激發出學生的思辨力、想象力,偶一為之,未始不可,但經常出這樣的題目,必然會形成一種怪圈,“深”“玄”“絕”,往往能夠令研究者眼睛一亮,但是學生傻了眼了,隻能閉著眼睛瞎寫,驢唇不對馬嘴地說。一個作文命題不要在閱讀上設定太多的障礙,讓學生在“思維激發”中能夠迸出一個表達的火花。譬如說今年的江蘇卷“寫作固然如此,仔細想想,小到生活、學習,大到事業、人生,又何嘗不該這樣呢?”這麽說,其實是把“鳳頭、豬肚、豹尾”的比類嚴格限製在正態上,也就從命題者命題要求上否定了“反彈琵琶”的寫法,但是這種限製究竟有多大的意思呢?真正能夠出彩的還是反彈琵琶者,而嚴格審題的學生勢必要吃虧。作文命製大可不必在審題(讀懂題目)上難倒學生,把作文教學從簡單粗糙的“文字遊戲式”審讀中解放出來,回到作文的“寫什麽”“怎麽寫”這個問題上來。看到浙江卷,先隻是一個題目,以“一枝一葉一世界”為話題,就說2000年浙江的滿分作文《一枝一葉一世界》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呢。後來看到原題,才知道此花非彼花。此“花”是要談的“有限與無限”之間的關系,這個命題的命製路徑跟去年江蘇的“山的沉穩  水的靈動”如出一轍,而且在去年江蘇卷命製基礎上降低了閱讀的障礙,令“一枝一葉”與“一世界”的關系直接對應到“尋常細微事物常常是大千世界的縮影,無限往往收藏在有限中”,這樣引導學生的思路,可以激發出學生的深度思考。

湖北卷導引引述王國維的原文,學生能夠讀懂的能有多少?

(五)

一個學生學習寫作,到了“學校後生活”不是寫別人給他的題目,而是寫他自己知道的事情或者是抒發自己的思想感情,等寫好之後,加個題目,未嘗不可,或者也隻是一種套用性的文體。聯考作文首先是選拔人才,選拔是以“能寫”“會寫”為前提,是對三年、六年、十二年的寫作學習的檢驗,但是,也是對今後學生寫作的指引,尤其是今後寫作教學的指引,從這個角度來說,有幾套作文題能夠主動承擔此任呢?

張志公說:“傳統的命題作文的辦法,如果運用得不當,裏邊就有很壞的東西:使寫作神秘化,讓學生視寫作為畏途;另一方面,又把寫作庸俗化,形成學生一種無對象、無目的,為寫作而寫作,視寫作為文字遊戲的態度。”甚得之。

(六)

中國的學生將再一次被證明是考不倒的。因為任何一個命題,都會有好文章。這個由每年各省出的優秀作文集為證。我這麽說,並不意味著今年的作文題不好或不夠高明。

什麽是好的作文命題?什麽是好的聯考作文命題?我們為什麽要研究聯考?我們研究聯考的目的是為了什麽?這些話題應該成為發軔于2000年的現代聯考改革後聯考研究的重點。

作文作為語文試卷40%的一道大題,首先應該體現聯考作為選拔性考試的功能。一份好的作文命題,應該具有這樣的一種導向:就是讓哪些人受大益,讓哪些人受小益,讓哪些人不受益,更要體現讓該受益的學生受益,讓不該受益的學生不受益。這是體現聯考公平性的最佳方式。如果一份作文命題讓平常寫作好的學生無話可說,讓平常不重視語文學習和寫作的學生反而因為平庸的寫作而得到“切入分”,那麽命題本身就是缺陷的和不公正的。聯考改革堅持三個“有利于”:一“有利于國家選拔人才”;二“有利于高校挑選人才”;三“有利于引導中學教學積極推進貭素教育”。這三個“有利于”可以說是聯考命題的一個總的原則,如果忽略了這三個“有利于”來空談聯考,將令我們帶著批判的眼光對待聯考,將會使我們無法正面聯考,無法認同和辨認聯考改革的趨勢和方向。

好的作文命題還體現在能激活學生的思維活力,調動學生日常的學力積累,能最大的激發學生的潛力,檢驗學生終身學習的可持續性。聯考在人學力成長中所起的作用在目前幾乎還沒有什麽方式可以替代,我們研究聯考的目的不在于評判命題對錯與優劣,而且也永遠不會有對錯,作為既成事實的作文命題已經伴隨著學生聯考的結束而結束,優劣問題隻是向壁虛構,不會對我們教學產生積極作用。我們研究聯考的目的是為了更好的教。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們研究聯考不是對命題優劣的評價,而是針對聯考在十年變化中體現出來的走向而把握住新課程改革給人們的共識以及這種共識在實際教育教學中反映。不把握這一點,我們始終都是處在教與學的迷宮中審視;盡管這種審視是有必要的,但一味的審視尤其是帶著宣泄色彩的批判並不能改變我們的教學觀念和行為,也就無法改變我們的教育教學的實際。

(七)

忽然想起了王蒙的《活動變人形》的主人公倪吾誠,留過洋,教過書,卻一世(事)無成。死前還說自己的“黃金時代”還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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