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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紅淺綠與枝繁葉茂——《花的原野》六十年散文掃描

散文作為“境界的藝術”,或情靈搖蕩,或筋骨思理,或直面人生,或直抵靈魂,歷來是文學創作的重鎮,是文人雅士直抒胸臆、陶冶心靈最適宜的形式之一。

塞北漠南蒙古文期刊《花的原野》在60年的崢嶸歲月中,可謂與蒙古文散文創作共賞明月、共度春秋、共同成長,培養了幾代蒙古文散文創作隊伍,也見證了整個當代蒙古族散文創作。據粗略統計,從第一篇《晨雨》(1956年9期)到最近一期的《回想》(2015年11期),《花的原野》共發表散文726篇,其中1955—1966年間為83篇,1972—1976年為26篇,1977—1978年12篇,1979—1984年103篇,1985—2000年260篇,2001年—2015年242篇,形成一股逐年成長的態勢。雖然幹巴巴的數位證明不了什麽,但從數位可以看到,這片段預告的草原上蒙古文散文這棵綠樹從孕育到生根發芽、枝葉一片稚嫩到繁茂的發展進程。

一切事物在她的發展初期,都顯得幼嫩可愛,如花之吐蕊、樹枝之發芽。縱觀《花的原野》1955年—1966年83篇散文,無論其篇幅、體製還是藝術表達、主題主線都顯得簡潔明了和單純可愛。20世紀五六十年代是個火熱的年代,那個歲月人們不喜歡過多的染色,討厭復雜,追求單純。1956年的第一篇散文,以柔美的語調歌頌了冒雨趕牧村為牧民治病的革命醫生,之後幾年的散文是或者反映蒙古族人民新的幸福生活,或者描寫頑強抗爭自然災害的模範牧民,或者歌頌“大躍進”“人民公社”,或者是一些戰士們的革命回憶錄,主調積極向上,令人鼓舞。在這片嫩紅淺綠中,值得一提的兩篇散文是其木德道爾吉的《秋日的早晨》(1962年3期)和瑪拉沁夫《鄂倫春散記》(1963年2-3期)。《秋日的早晨》以一種清麗的筆調,描寫作者家鄉一個普通的秋日早晨萬物寧靜,孕育一片幸福和希望的景象,散文體式簡潔而格調淡雅,屬蒙古文散文中的早期美文。而瑪拉沁夫的文章已經顯露了作者創作才華和小說家宏大敘事的早期萌動,無論體量還是藝術格局都顯露了當時散文創作的高規格。

當歷史的車輪沉重地滾入那個不可思議的年代的時候,《花的原野》也被迫停刊,直至1972年,以《革命文藝》的名義復刊,各題材文學作品按著過去的經驗發表和運行。雖然時代的印痕不可避免地隱藏在字裏行間,但發表在《花的原野》上的散文作品還是反映了民族團結、軍民團結,表達了對遠道而來的知識青年的歡迎,積極描繪了家鄉的各種發展變化,表現了草原文學創作者們一以貫之的正直和忠誠。

1979年是《花的原野》散文創作重要的一年,這一年裏,後來被稱之為“新時期蒙古族散文三家”的蘇爾塔拉圖、桑·舍裏布、寶·普日來都在《花的原野》發表了重要的散文作品;被稱為“學者散文”(文化散文)的巴·格日勒圖早期成功作《向著北鬥星》也在當年一期發表;文學活動組織家和作家特·賽音巴雅爾50年代就開始發表散文,這一年也有重要作品在《花的原野》發表;老作家瑪拉沁夫、葛爾樂朝克圖都有作品在《花的原野》上發表。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一景象已經為整個80年代蒙古文散文創作定了基調。更有必要提及的是,在“英雄故事”的傳統中已經孕育了文化尋根和學術尋覓,表明蒙古文散文開始向一個新的高度奮進。在1980年代那個火熱、溫馨、積極向上而又單純可愛的歲月裏,創作者們基本上在尋覓、探索、回望,而在藝術上更是精益求精,凝練陶冶,文字如金石,剛健又琳琅。寶·普日來《古上都》(1979年11期)是新時期第一篇歷史文化題材作品,蘇爾塔拉圖《遙遠的庫倫》(1980年2期)是第二篇,色·烏力吉巴圖《契丹古都訪古》(1980年3期)是第三篇,這麽短的時間內出現如此多的文化題材散文,是蒙古文散文創作的一個新的態勢。而策·吉爾嘎拉《莫爾格勒牧場》《草原珍珠海拉爾》從景物描寫中窺視了文化的天空。清照日格圖的寺廟題材散文也表達了文化尋根精神。瑪拉沁夫的《大地》(1982年2期)是給人以另一種啓示和審美快感的作品。一片茫茫大地下到底藏有多少“黃金”,是瑪老先生的另一種尋覓。後來被選入課本、在讀者中產生廣泛影響的蘇德那木《陽光下》是一篇淡雅的美文,文章用輕輕的筆觸,在一片淡淡的敘述中表現了一種高貴的單純。老作家阿·敖德斯爾發表了第一篇國外遊記(1980年10期),為蒙古文讀者敞開了一個未知的世界。巴·格日勒圖《玉門春常在》繼續他的學者散文路線,洋洋灑灑、說古論今,昭示了80年代散文的文化厚度。

1985—1995年的10年是蒙古文散文進一步成熟、沉穩發展的10年。10年間《花的原野》發表的散文數量並不多,但散文發展的態勢不容忽視、散文的內蘊進一步強化、新一代散文隊伍逐漸形成,都為《花的原野》和新時期蒙古文學增添了濃濃的一筆。1985年就有《拉薩行記》《一對金鐲》《家鄉的夢》等不俗的散文作品見諸報端。1988年開始,葛爾樂朝克圖以《沉思錄》為名,連續10年在《花的原野》上發表同名散文,以深邃的思想、詼諧的語言、真摯的情感、剛健的筆觸,在蒙古語閱讀中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應該說《沉思錄》是新時期蒙古文散文相當沉重的一筆。1987年是《花的原野》散文創作重要的年份,1到4期連載了力格登的《蒙古行記》;4期發表蘇爾塔拉圖《美麗的雲彩》;5期發表了扎拉嘎胡、特·賽音巴雅爾的的遊記;7期發表葛爾樂朝克圖、賽希雅拉圖等老作家和呼和木齊、照日格圖、敖特根巴雅爾的散文作品,集中展示了蒙古文散文創作隊伍的集體勢力。其中力格登的《蒙古行記》是新時期以來,中國作家寫的第一篇系統介紹蒙古國文化、藝術、教育和日常生活的長篇散文,為促進雙方友好交往起到了積極作用。80年代末90年代初,新一代散文創作隊伍通過《花的原野》成長起來,並在《花的原野》展示了他們的才華和創作上新的探索。博·照日格圖在這一期間發表《歡樂的雨露》《清明節的紀念》《合作社》《小作家的小屋》等意蘊深邃而富有生活韻味的散文,斯琴畢力格發表了《不能忘卻的紀念》《編寫連心》《幹旱的憂慮》等語言優美散文、意境深遠的文章,滿全、烏·納欽、特·布和畢力格、瓦·賽音朝克圖等更年輕一代也嶄露頭角,伍·甘珠扎布、博·那順烏日圖等資深散文家積極參與,共同奏響了蒙古文散文優美的交響樂。不能忘記的是詩人那·松迪的散文《愛的露珠》(1994年6期)。詩人同名散文集是新時期蒙古文散文的頂級作品,而發表在《花的原野》的是集詩人愛意、思想、人生追求的沉甸甸的一篇。

1996年第1期以“蒙古文散文的雨露”為欄目標題發表了12名散文家的力作。其中既有領導者的散文,也有老一代作家的新作,更有蒙古文散文更新一代的代表作品,標志著散文創作進入新的、更有活力的時期。葉爾達、策登巴爾、烏仁高娃、貝·哈斯畢力格等在這一時期走上散文創作的道路。之後到1999年,《花的原野》的散文,都以一種深邃、蘊含和尋覓影響著廣大讀者。1997年第5期發表希儒嘉措的《古都遐想》。《古都遐想》是90年代蒙古文文化散文的代表作,作者從一處古都廢墟瞻仰歷史、俯瞰當今,對歷史興衰、悲歡離合發出了獨特的感嘆,具有較強的歷史意識和藝術感染力。1997年11期和1998年4期發表那·烏力吉巴圖的《遙遠的東京灣》。作者根據自己的親身體會,描寫了留日學生的學習、生活、奮鬥和迷茫,散文既有高妙的精神追求,又有面對現實的辛酸味道,和走馬觀花式的旅遊筆記不同,這是從殘酷的現實生活中發芽的一朵小花。年輕的葉爾達發表了《頂天立地蒙古人》《島國、長調、狂野孩子》等散文,承接學者散文路線,在沉思、在探索、在挖掘……

2000年的《花的原野》在散文創作方面主要做了兩件事。一是為了繁榮散文創作,舉辦了一年的散文比賽;二是結合辦刊紀念活動,發表了許多紀念性散文,以促進散文創作的姿態迎接了新千年。之後的十多年《花的原野》散文創作基本是以復調形式結合不同時代不同作者的作品,以積極健康的姿態,順著時代潮流積極向前。縱觀新世紀十多年《花的原野》散文創作可以發現,創作隊伍呈現多維復調格式。老一代散文家蘇爾塔拉圖、桑·舍裏布、寶·普日來、策·吉爾嘎拉、色·烏力吉巴圖、高朝、蘇德那木筆耕不輟、碩果累累;其後的博·照日格圖、斯琴畢力格等更加成熟,作品尤為韻味十足;額·烏日根、吉格登旺傑、葉爾達創作勢頭正旺;更為可喜的是,新世紀初年,蒙古文散文隊伍的新一代蓬勃成長,亞·查幹木仁、博·烏蘭、查幹魯斯、楚裏格爾、奧·阿拉騰高娃粉墨登場,幾代散文作家以各自的色彩、各自的聲音共同繪製了新世紀散文的多彩旋律。高朝先生曾是《花的原野》資深編輯,世紀之交寫了許多膾炙人口的回憶性散文,回顧初創時期的《花的原野》,緬懷老同事們為刊物作出的貢獻,字字真言,句句實話,感人至深。博·照日格圖在2005年發表了兩篇重要散文,分別是《烏蘭巴托散記》和《圖爾基山迷夢》,從敘事的宏大、意蘊的深刻、文字的精練上講,都是當年的代表性作品。“雲彩詩人”吉格登旺傑發表了雲彩散文,他的雲彩描寫引起了文壇的關註;特·布和畢力格對狼群的描寫是文化的和反思的;額·烏日根的散文表現了極強的批評意識。新一代在散文內涵的追求、境界藝術的把握和語言表達的精密方面都有新的突破,雖然剛剛步入文壇,還未形成規模,但已經昭示蒙古文散文創作更加迷人的未來。2012年一年,《花的原野》舉辦“精散文”比賽,為散文的進一步境界化、思想化和精小化探索了路子, 為散文的進一步發展提供園地,培養了許多新的力量。

回顧60年前《花的原野》創作發展的道路,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做一小結。一、弘揚正能量、主旋律,傳送時代歌聲。從創辦的1955年到2015年的60年間,《花的原野》始終如一堅持健康的辦刊方針,註重健康和積極向上的精神,為廣大讀者傳送了時代歌聲, 陶冶性靈、鑄造靈魂,為幾代人輸送了健康的話語,為精神文明建設作出了貢獻。二、五代散文家共同的藝術家園。《花的原野》散文欄目,見證了五代散文家的成長歷程,《花的原野》60年散文是五代散文家共同鑄造的精神家園、藝術家園。五六十年代,以敖德斯爾和瑪拉沁夫為代表的散文隊伍,到80年代初期培養出蘇爾塔拉圖、寶·普日來。桑·舍裏布、巴·格日勒圖、策·吉爾嘎拉等新時期散文主力;80年代中後期又出現博·照日格圖、斯琴畢力格、希儒嘉措等新的一代;90年代中期葉爾達、策登巴爾等更新一代走上文壇;新世紀,新新一代出現在散文欄目裏……共同奏響了蒙古文散文的交響樂。這也是中國蒙古文散文60年發展的見證之一,《花的原野》培養了五代散文創作隊伍,成為蒙古文散文創作的主要陣地和花園。三、從話語粗放型向藝術集約型的發展歷程。《花的原野》60年散文創作的發展是蒙古文散文在內容和藝術上逐漸成長成熟、逐步發展的歷程。當藝術的魅力尚顯微弱的時候,內容和形式的結合總是那麽不協調、話語總是那麽粗放, 而成熟之後作品的各要素總是那麽融洽,藝術構造總是那麽集約、和諧。60年散文從開始到現在總的追求、渴望是能夠體現散文藝術的真正內涵,能夠達到內容和形式的完美統一,而這一追求和渴望在幾代散文家的努力中得到了實現。

美哉!這一片嫩紅淺綠和枝繁葉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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